傻子(下)

  注并置顶「百芷姑娘」

  每晚八点我等你

  ☽

  插图:网络

  1

  “救命啊......”

  王秀凤被突然袭来的男·人强行从背后抱.住,用手死死堵住了嘴,无论如何都喊不出声来。

  男·人的力气很大,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王秀凤拖进了路旁的树林里。

  在跟男·人的撕扯中,王秀凤的胳膊被抓出了很深的淤青。

  头发也乱糟糟地散落在肩旁,被重重地压.到了杂草丛中。

  “李大宝是你!!”

  王秀凤终于看清了男·人的样子,居然是村里的流浪汉李大宝。

  据说,这李大宝之前也算是个正常人。

  家里虽然双亲过世得早,但好在他自己还有一份酿酒的手艺,倒也过得不愁吃穿。

  可谁想到,有一.次他为了能多卖些酒出去,一时脑热,竟把酒价比平时调低了一档。

  于是立马遭到了村里其他几个酒贩子的反对,提着棍子便找上了门来。

  要知道,李大宝平日里做酒,讲究的就是良心,和外面那些人卖的勾兑酒不同。

  他用的可是真材实料,所以在听说对方要针对他后,也是怒上心头,抓起手边的镰刀便冲出去应战。

  结果是,李大宝一人终究寡不敌众,被酒贩子找来的小混混压制在门前。

  当着村里人的面,活活挑了他的手筋,算是废了他继续做酒的功夫。

  事后,李大宝立即找到了村长,请他帮忙主持公道。

  可让他寒心的是,当天在场的村民们竟然没有一个愿意为他作证。

  纷纷摇头说什么都没看到。

  李大宝当场气得呕血,也正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变得成天疯疯癫癫。

  也不洗澡,到处刨垃圾吃,成了村里人的笑柄,连走路都要躲着他。

  王秀凤过去曾在李大宝家买过酒,知道这人其实心眼不坏,于是大着胆子向他劝道。

  “李大宝,你可千万不能糊涂啊,我是有丈夫的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然而,此刻的李大宝完全就是一匹饥.渴的恶狼。

  不顾王秀凤的反抗,强行拨.开她的上衣,将其扑.倒在地,一副要把对方生吞活剥的架势。

  “我不管,我好久没碰.过了,你今天必须得给我,给我!!”

  经过一番缠斗,王秀凤终于挣.扎不动了,无力地躺.在地上,眼神渐渐变得空洞。

  眼泪顺着两鬓滑落,宛如一具任人摆弄的破布娃娃。

  良久,李大宝才意犹未尽地站起身来。

  可紧接着下一刻,他那张脏得发臭的脸上,仿佛换了个人似的,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我......我都干了些什么,我都干了些什么!”

  听到李大宝撕心裂肺的嘶吼声,王秀凤丝毫不为所动,快速穿回自己的衣物,捡起菜篮,飞似的逃出了树林。

  直到她重新走到回家的路上,都还能听到男·人在林子里发出痛苦的哀嚎。

  吓得她心里一惊,连忙继续加快了脚步。

  在路过村长家的时候,王秀凤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对方。

  可一想到之前李大宝的事情,她就有些犹豫了。

  听村里人说,当初那帮酒贩子的背后指使者,就是村长本人,所以才敢这么嚣张。

  光天化日,当着所有村民的面行凶,甚至于后来都没人敢站出来指认他们。

  面对这样人面兽心的渣.滓,王秀凤要是真把自己刚才的遭遇说出来,非但得不到公道,恐怕还会落个被人玷·污的骂名。

  最重要的是,要是家里的李征父子知道了,二人以后就真的在村子里抬不起头了。

  尤其是李征,说不定一着急就......

  王秀凤咬了咬牙,心里纠结到了极点,可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把委屈统统咽进了肚子里。

  绝望地在路边蹲了好一会,才又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继续走向了回家的路。

  2

  “娘,你回来了,刚刚爹又吐血了。”

  李路见王秀凤提着菜篮进了家门,忙迎出来告诉王秀凤刚刚李征咳血的事。

  “好,娘知道了,你先去把菜洗了吧。”

  王秀凤无力地回道,将菜篮递给李路的瞬间,一不小心露出了手臂上的淤青。

  吓得她慌忙用袖子挡住,这才没有让孩子看到。

  看着接过菜篮后蹦蹦跳跳,什么都不知道的李路,王秀凤忽然就红了眼眶。

  她分明有无数的委屈想要倾诉,却无奈到最后,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

  目的仅仅是为了保住这个即将凋零的家。

  她走进厨房,看着炉子上煨着的药,第一.次感觉人生艰难到了极点。

  药罐里熬着的不过是略带药性的草根,熬出来的汤水就跟清水差不多。

  可就算是这些没有什么作用的东西,也花掉了家里快一半的积蓄。

  王秀凤想,这会不会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她跟李征当初不顾一切地结婚是不是真的错了。

  得不到祝福只有唾骂的婚姻才让他们落得如此下场。

  “娘,你怎么哭了。”

  李路不知何时站到了王秀凤的面前,手里提着刚洗好的菜,眼神关切地看着王秀凤。

  “刚刚不小心被烟熏着了,没事儿。”

  王秀凤抹了一把眼泪,看着李路,刚刚荒谬的想法一扫而空。

  就算再艰难,她还有李路,不是没有希望的。

  就这样,被李大宝侮·辱的事情被王秀凤直接翻了篇,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可饶是如此,李征的病却仍旧不见好转,状态一天不如一天。

  最后直接呈现出半昏迷的状态,连药也喝不进去了。

  王秀凤知道自己男·人已经回天乏力,已然放弃了希望,呆呆地坐在床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

  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自言自语。

  这时候,李路的二婶偏偏敲响了他们家的房门。

  “秀凤啊,你听说了吗,村里今天出了件大事儿。”

  还没等李路叫人,二婶就迫不及待地跨进了门来,跟王秀凤聊起了八卦。

  “怎么了姐,村里出什么事了?”

  王秀凤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除了早上出门买菜基本上都待在家里,村里要真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一无所知。

  “嗨,还不就是那个李大宝——”

  听到李大宝的名字,王秀凤的脸瞬间垮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神色慌张地叫李路先回到了自己房里。

  等李路走开了之后,王秀凤的心才稍微放下来点。

  不知不觉中,李大宝这个名字已经成了她的噩梦,光是听到就足够胆战心惊。

  “你知道吗,李大宝今早居然去找村长,说是要把他家的祖产给卖了。

  噢哟,他之前那么宝贝的酒窖,村长劝了多少次他都不听。

  今天也不知道中什么邪了,非要急着脱手。

  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事,需要那么滚烫的钱去救急!”

  “李大宝要卖祖产?”

  王秀凤倒是没想到,二婶口中的大事原来是这个,不过她听完也感到疑惑不已。

  按理说李大宝虽然神智不太正常,但那间祖屋和土地可是他老爹留下来的,也是他如今唯一的财产。

  要是真卖了的话,他岂不是无家可归了。

  “就是,但你猜结果怎么着?”二婶这时得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慢慢悠悠地磕进嘴里。

  “他李大宝做梦也想不到,村长竟然叫人当场把他给绑了,还从他身上把地契给搜了出来。”

  “什么?”

  王秀凤吓了一跳,“那,那不就成了明抢吗?”

  二婶不以为然地摇头,将嘴里的瓜子壳随意吐在地上。

  “什么抢不抢的,你说他一个傻子,守着那么好的房子岂不是天大的浪费。

  之前村长就说过,他那块地本来就应该归到村子的名下。

  谁知这李疯子可倒机灵,把地契藏得死死的,结果今天却犯了傻,自己送上门来”

  王秀凤惊得张大了嘴,她没想到这明抢的把戏摇身一变,竟然倒成了为民除害。

  “可是姐,我还是觉得不管再怎么说,那块地都是李大宝他爹留下来的。

  怎么会就这样归到村子的名下呢?”

  二婶闻言,忍不住白了王秀凤一眼,一脸鄙夷地说:

  “怎么就不属于村子了,那地是李大宝他爹的,他爹死了,这地不归我们归谁?

  再说了,村长已经发话了,这块地以后就用来种草药。

  以后赚到的钱每家每户平分,对了,就连你家也有!”

  王秀凤这下再没话说了,她心里暗暗冷笑,原来这就是村长的把戏。

  借着卖酒的名义上门找茬,其实一直瞄着的,都是李大宝背后的那块土地。

  她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对这个地方充满了恐惧。

  就在她准备回绝这份不属于自己的“特殊津贴”时,二婶的一句尖叫,把她重新拉回到了现实。

  “征子,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征子!”

  3

  “征子,你别吓我,你快睁开眼看看我!”

  经二婶这么一吼,王秀凤吓坏了,连忙扑到李征的床边,渴望让他恢复一点意识。

  只可惜,那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王秀凤颤抖着,把手放到了男·人的嘴唇之上,探了探他的鼻息。

  接着手里的药一个没端稳,掉到了地上,碗碎了,药洒了一地。

  李征终于还是断气了。

  已经睡着的李路此时被王秀凤的哭声吵醒。

  爬起来后看到屋里的一幕后,跟着跪在了地上,母子俩很快便哭成了泪人。

  而此时一旁的二婶,虽脸上同样悲伤,但眼里却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欣喜。

  几天后,李征的丧事在王秀凤一人的操持下,艰难地开始进行。

  而一听到丧讯的李征亲戚们,纷纷也都以宾客的身份出现在了现场。

  自然,最先到肯定还是二婶一家。

  发丧期间,每个人都好像强忍巨大的悲伤一般,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悲痛不已。

  其实他们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

  依照村里的旧俗,发丧期间,家里需要负责这些亲戚还有宾客的一切伙食。

  这无疑给王秀凤造成了巨大的负担。

  而这些亲戚,一个个就像吸血鬼一般,从早到晚就赖在李征家不走,每顿饭都要吃饱喝足。

  王秀凤知道,这是他们变着法子要刮干净李征留下来为数不多的遗产。

  “秀凤啊,既然你们家那块地没人耕,不如就卖给大哥吧,都是亲戚,大哥出高价收,怎么样?”

  丧期还没有结束,大哥就忍不住地想要打李征家里唯一这块田地的主意了。

  说是高价收,其实根本就是低价,给的不知道比市价低了多少。

  “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李征才刚走,怎么就谈起买卖来了。”

  二嫂听到了,自然是不乐意了,就算这件事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她也要插上两句嘴。

  “我跟秀凤说话呢,你凑什么热闹?”

  大哥的脸色一变,显然不开心了。

  “瞧你这话说的,大家都是亲戚,作为嫂子,这事儿我怎么也得有权关心关心吧。

  更何况大哥你都赚这么多钱了,还想收征子家这块地呢。”

  二嫂平日里那副刁难人的模样在白色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

  不知怎么的,王秀凤一句话还没有说,大家就在李征的灵堂前吵了起来。

  七嘴八舌,怒气冲冲,王秀凤怎么也劝不住,只得跪在一旁直抹眼泪。

  李路也从来没见过长辈们吵得如此凶,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抱.着王秀凤,一个劲往她怀里钻。

  盆里的纸钱还没有燃尽,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结束了这段争吵。

  漫天的雨水淋落下来,洒在李征的灵位上,看起来就像在无声地哭泣。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走来了一道模糊的身影,浑身披着蓑衣。

  纵使雨点不断滴落在其身.上,却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你是谁啊,也是来给李征吊唁的吗?”

  隔着浓浓的雨雾,众人根本看不清来者究竟是何人,只能远远地喊上一嗓子。

  可对方却跟石头一样,压根没有回应。

  “真是的,该不会是个傻子吧?”李征的大哥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没想到,正是这句傻子被那人听了进去。

  往前迈出一步,从腰间抓出一把细绳,缓缓朝灵堂这边走来。

  随着他越走越近,大伙终于看清了,这人手里抓着的绳子,似乎每一根上都绑了个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那分明就是一颗颗沾满鲜血的人头,首当其冲的那个竟然正是村长!

  所有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开始四散奔逃。

  可神秘人哪里容许,从腰间拔出一把猎刀,挨个砍瓜切菜一般,将他们统统砍倒在地。

  王秀凤吓得慌忙抱紧李路,躲在灵棚里瑟瑟发抖。

  不多会,现场就再也没有了声音,雨停了,所有人都倒在了血泊中。

  只见男·人来到王秀凤面前,摘下草帽,用近乎没有感情的声音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

  走?

  王秀凤鼓足勇气,抬头看了他一眼,吓得魂都飞了,那人竟是李大宝!

  “带上这些钱,还有你儿子,走!走得远远的,去过好日子去吧!”

  说罢,李大宝从背上解下一个麻袋,沉甸甸的,丢到王秀凤面前,掷地有声。

  “你,你不杀我?”

  李大宝听到这话,虚弱地摇了摇头:“我怎么会杀你,是我对不起你,这也算是我的赎罪吧。”

  “赎罪?”王秀凤呆住了,“可那这些被你杀死的人,还有村长......”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我直到今天才明白,村长身边的人统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的这些亲戚也一样,为了自己的私欲,根本不顾他人的死活。

  我今天杀了他们,也是在帮你,所以,你快点拿上钱走吧!”

  “那你呢,你怎么办?”

  王秀凤抬头看了眼棚外,发现李路他二婶正好就倒在不远处。

  临死前的她依旧还是那副牙尖嘴利的模样,可以想象死前她有多么的不甘。

  “我怎么办?”李大宝忽然笑了,“我杀了这么多人,当然也是罪人了。

  我直到今天才明白自己的宿命,那就是带着这群恶鬼下到地狱,而我就是他们的领路人!”

  说着,李大宝从身后掏出了一壶火油,毅然决然地走向了棚外。

  还没等王秀凤阻止,他便已经点燃了手中的火把。

  炙热的火焰很快包裹了整座灵棚,迫于热力,王秀凤不得不抱.起李路,抓紧逃到了外面。

  眼睁睁看着置身火场的李大宝,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这时候,方才被吓晕过去的李路在女·人怀中迷迷糊糊地醒来,望着眼前的一切,惊得瞪大了眼睛。

  “娘,这是怎么了?哪来这么大的火呀!完了,我们的家是不是也要没了?”

  听着李路的哭喊声,王秀凤满腹悲痛,将他的头轻轻揽在了自己怀中。

  “路儿不哭,娘以后带你去别的地方过日子,一定不会再有人敢欺负我们了!”

  “真的吗,娘?”

  “嗯,娘向你保证!”

  说完,王秀凤紧紧抓着手里的钱袋,拉起李路的手,一步步走向了与火光相反的方向。

  END

  百芷姑娘

  我想认识你 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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