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好 特别
Goo
前两天妈妈给我看了一个视频。
那是老舅妈发在家族群里的，视频里是姥爷正在扶着一个比拐杖更复杂一些的东西，慢慢走路，我看着姥爷挪一步，调整一下那个铁架子，再慢慢挪一步，姥爷在和那个铁架子磨合。
我说，这个原理不就相当于婴儿学步车吗。
我们出生时是婴儿，经过少年，青年，中年，等我们到了老年，却再次回到了婴儿时期的样子，脸苍老了，生活却一样需要别人照顾。
我觉得姥爷心里是难受的。
因为姥爷是很要面子的人，不肯承认自己因为老了而腿脚不利索了，从我幼儿园的时候，姥爷就风雨无阻，坚持买彩票。
他总是自己溜溜达达，慢慢走着去家附近的彩票站，买彩票。
即使腿脚不利索了，这个习惯还是在。
去年冬天我和妈妈经常回姥姥家，记得有一天飘着零星小雪花，姥爷穿上棉袄，带上帽子，又自己慢慢走着去小区后面买彩票，那天姥爷走的比较慢，回来的比较迟，妈妈还因为担心姥爷半路有什么不舒服，特意去找姥爷。
姥爷不常去医院看姥姥，家里人怕太折腾。
姥爷隔几天才去一次，姥姥住的病房在十几层，每次从医院走，坐电梯下楼的时候，老舅会让姥爷在电梯里的小板凳上坐会儿，姥爷从来都是拒绝的，他说，不用坐着，电梯下个楼能多久。
冬天冷，每次电梯到了一层，老舅就会先跑出去开车，他让我和姥爷在大厅等着，等他把车开到门口，我们再出去，老舅每次都会嘱咐我一句，让我搀着点姥爷。
我想伸手扶着姥爷，他也会拒绝。
他说，不用，没事。
一想到这么要强的姥爷现在要扶着东西走路，想到他心里会难受，但又不得不这样的时候，我心里就感觉酸酸的。
姥爷在送姥姥那天，全程就是坐在轮椅上的，在殡仪馆的时候，一直是家里人推着轮椅的，遗体告别的时候，家人把姥爷推到姥姥身边，姥爷握着姥姥的手。
姥爷好像是在姥姥走了之后，一瞬间苍老的。
不肯承认自己老了，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姥爷，在姥姥走了之后，好像一下子没了支柱，没办法继续强撑了。
前年有个朋友的妈妈去世。
那天凌晨要去朋友家帮忙的时候，走到他家楼下，我先抽了根烟，顺便等其他朋友，我抬头看着那栋楼，因为还是凌晨，家家户户都还在睡觉，整栋楼，除了我朋友家，其他人家都是黑着灯的，只有朋友家的窗户是亮着灯的。
我站在楼下，看着唯一亮着灯的窗户。
心里不是滋味。
那天朋友也只有在殡仪馆的时候哭了，其他时候，他都像是没事人一样招待着到家里的客人，有时过来和我们说几句话，我们之间甚至还是会开玩笑，会彼此笑笑。
我想，那个时候他的笑容，可能真的就只是一种表情，而不是一种心情。
人在失去至亲的时候，第一时刻会难过，之后会坚强，会用坚强来掩盖难过，因为后续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直到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会经历再一次难过。
等到难过之后，便是一次成长。
以前小的时候，我也经常会和妈妈吵架，不会站在她的角度想问题，不在意吵架过后她的感受，但近两年我很少和她吵架了，我想尽可能听家里人的话，不和家里人发生冲突。
因为我在伤害过家里人之后，得到的是谅解，是爱。
我伤害过他们，却被原谅。
有人会觉得父母原谅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儿，难道不原谅孩子，还能把孩子逐出家门，断绝关系吗？
或许吧。
可我好像还是在一瞬间长大了，一瞬间理解了。
理解了家人之间的感情，理解了父母对孩子的包容。
人总是在一瞬间长大，一瞬间苍老，一瞬间清醒。
在这之前，我们会为自己的愚昧，莽撞，而付出代价，想不通我们付出代价换来的成长值不值得，可我们阻止不了那时候的自己。
即使有时光机回到过去，也未必可以阻止。
因为我们是在付出代价之后，才渴望有时光机的。
或许这就是人生的必经之路吧。
我们每个人都逃不掉，躲不开。
扫一扫手机访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