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

  我站在门外,犹豫很久。我再等一分钟。也许一分钟以后。门内的一切会有所不同。门内的事情是未知。但事情发生和不发生是同时存在的。像薛定谔的猫一样。

  也许门内的一切是已知的,只是在某一段时间里,我是否进入门内决定了事情是否发生。但过了那段时间。我是否进入门内都不能阻碍事情发生。

  我在想该如何道别。既然无可避免的要分离。我是否应该洒脱,表现的无所谓,像没爱过一样,像对于这样的结果我已花费足够的时间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一样。但我是否做好了准备。这在我犹豫等待的事情发生时就已揭晓答案。

  我在伪装的冷酷无情,是否是为了减轻她心理的负罪感,像我明知结果无法挽回也止不住的想要做些什么改变。她是否会因为我的表现而释然,开怀。像自己真的没有辜负一个人一样。如果她真的因此而从内疚中解脱,那是否是因为她不知道我在伪装。还是选择性的屏蔽这样的想法。再或者她看到我如此反常的举动。料定我是为了让她心里好过一些强压伤痛。她反而更加内疚。

  但实事上我的表现是怎样都无所谓,在她做今天所要发生的事情的预案的时候,我的所有表现都已被她预演过一遍,但不管我是那种表现都不能影响今天的结果。她是否会内疚。是否能解脱。与我的表现没有丝毫关系。

  又或者在很久以前,因为一些小的分歧今天的事情就在她心里开始萌芽。到今天她已然不会有任何动摇,也许在她心里已经有一个合理能够说服她不为此事产生任何负面情绪的理由。更甚者她还能从中获得愉悦,像劫后余生一样。

  而在我所知道所有事情里,有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所想到所有可能性中的一种是必然的。

  没有。我只知道我们要分离了。我不能再为她唱歌,也不必在为她拒绝为我唱歌却轻易为他人歌唱的事情耿耿于怀。也许我们早就该分离了,因为在我们彼此可以预见到的部分未来里。我们无法再有交集。

  因为在充满无限可能的世界里,存在绝大多数事情是很大概率没有其他可能性的。但是概率它总是给人一份虚无的希望。像彩票一样,那怕是你身边的人中奖了。它依然离你很远,那怕是你从没有中过一次最低等奖。在你买的彩票还未公布号码时。你也可能获得特等奖。你和她也许离得很近,就是一门之隔。但你不能抓住她。怎么也不能。

  我在这里犹豫,胡思乱想。已花费足够多的一分钟。但我却不再期待下一分钟。尽管我还有些犹豫。也许我身上还有某种特质或者我强烈的爱。即使言语无法表达她也为此动容。并决定在我这个废材身上下一生的赌注。

  但我是否值得她下一生的赌注。还是只会给她失望。我能否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我能吗?我不会辜负她的期望吗?

  我不能。如果非要我做决定我宁愿把她拱手相让,因为我爱她。所以我不能辜负她,或许我应该庆幸她并不那么爱我。并决定离开我。

  我还是推开了门。她端坐在课桌上。手边放着给我准备的分别礼物。她看向我理所应当的没有恋人分别时的难舍难分。没有一丝一毫的的难过。这没有关系因为我们只是朋友。

  她看我空手来的。问我怎么没有准备礼物,因为我早早说要给她惊喜。我写了些东西。一些没有价值的东西,我坦白承认我没有什么文学天赋。我无法写出令人心动的诗句。所以在我决定推开门之前。就将它揉成一团。从走廊的窗户抛了出去。

  我坦然的笑了。第一次不胆怯仔细的看着她的脸。或许在她看来我会成为她人生的一段经历。微不足道的经历。甚至到了那个年纪喜欢回忆往事的年纪就一丁点关于我的事情也回忆不起来。但她对于我来说却会成为一辈子也好不了的伤疤。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么坦然。但如果我这样做到了。那就不再是我了。在她要走时我还是哭了。我可以理解她有离别聚会要参加不能留下来陪我一会儿。我可以理解。

  我把她送我的做工粗糙的玻璃工艺品捂在胸口。恨不能扎进我的心里。

  我至今想起来还是不能释怀。她冰冷的背影,没有一丝悲伤的再正常不过的眼睛。我并不后悔爱上一个不爱我的人,我也不认为我为她流的眼泪是怯弱的表现。我甚至也不再想拥有她。

  岁月淘洗留下来的只有悲伤。怎么也化解不了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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