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祭

  京都城内热闹非凡,平日里不见的熙攘一并涌出,华灯初上,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往那人群中望去,烟云湖里放满了色彩斑斓的花灯,断桥下水波荡漾,几只游船点灯巡过,桥岸的红色灯笼映人面红,照人心醉。

  龍门后方偏侧的便是沈家,沈家老爷乃当今朝中的廷尉,这沈家家府向来是个静谧肃穆之地,但每逢佳节总会声势浩大的摆席设宴,逼迫许多城内的百姓无偿当劳工来服务朝廷内的达官贵人,可今日却不见沈家有任何动静。

  笑春风酒楼内走出一醉汉,他跌跌撞撞的走向那沈家,沈家今日没有那般的神气,孤零零地立在那儿,远远望去,阴森之下更像一个埋着众多鬼魂的大坟墓。醉汉骂骂咧咧地推开沈家大门,一股腐烂的异味飘入鼻翼,他揉了揉眼睛,入目便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状,死者皆是心被掏去,那血肉分离场面让人触目惊心。

  “沈清秋,你终于来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醉汉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吹在醉汉的左耳。

  “玉……玉珥?”男子的醉意倏地褪去,白纸般的脸上冒出密密的汗珠,他惊慌得像极了那哑然失声的寒蝉,好半天才挤出这几个字。大脑一片空白的他,不等求饶便死在对方手下。

  月光皎洁的洒在宋家大院里,万缕泛着银莹的青丝上沾了些许血迹,清风拂过,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形,白皙胜雪的肌肤和她猩红的眸子在月光下更显得些许阴森。

  “沈清秋,血债血还,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了。”白色的身影隐忍着痛苦道出这一句后便渐渐退出,沈家的辉煌成了过往云烟……

  ①、忆往昔,与君初识相遇

  那轮满月高悬夜空,幽幽的银光照在那块孤立着的墓碑上,秋风萧瑟,伴着凄凉的琴声又送到远方。

  长眠墓地的人想来定不会知道日日夜夜守在坟头的是她,就如同当年他们的相识,谁都摸不透命运,即便身为妖的她,也误入情网。正如说书人讲的,繁华一时盛,凋落尽萧瑟,书生终无情,狐娘却多意,曲未终人却散,碧落黄泉,繁华殆尽,弹指刹那,只为痴情人,守得千百年。

  夜风拂过,倚在坟头的狐娘睁开媚眼,未绾的青丝披散身后,眉宇下勾魂摄魄的双眼仿佛望尽了世间繁华,现下死死地盯着墓碑,两行清泪不自觉地划下,薄凉的双唇微微上勾,冷哼一声,轻启道出一句:“琳琅,你何时才归来?”

  那竖在坟头的招魂幡似乎是想作出回答,随着清冷的夜风在空中飞舞,她大红衣袍上沾了点泥,微肿的双眼紧紧闭着,挡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的泪水,心房忍受着巨大地痛苦,她伸出干枯消瘦的玉手轻抚上墓碑。有些醉意的她饮尽最后一碗桃花酿后和衣睡去,不再理会这人世的朝夕……

  又梦回那年,梦中灯火依稀,似是苍天有意牵线,两人相遇了。

  仿佛上辈子两人约好会再相见,初见第一眼,便有了这世不解的情劫。

  民间自有狐妖成仙,化作人形去蛊惑人间男子并吞吸他们的阳气为生的传说,但对这种的传说,她一向是不屑一顾。

  那茶馆的说书先生爱添油加醋的说狐妖逸事,说他们是蛊惑人间男人,吞噬他们阳气以此为生的妖怪也好,狠戾冷酷专门掏男童的心脏为食也罢,但当帘子这边的她听到说狐妖嫉妒世间年轻女子的容颜,撕掉她们的脸皮当做自己的时,她忍无可忍,“砰”一声清脆,桌上的茶杯被她用力掷出,摔碎在说书先生面前,她撇下厢内的一男子自己气呼呼地离开。

  当那男子再追出来时,她已不见踪迹。

  这是她来人间的第一百年,凭着姣好的容颜,她在人间获得了不少男子的青睐。她曾被皇上恩宠过,也曾做过名臣的妾妃,看上过认真考取功名的书生,也与不少纨绔子弟有过沾染。

  说来,她也可怜至极,即便是两情长久,朝暮过后却是败给病魔。这一百年间,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人间的爱情并没她想的那么美满,人总会生老病死,即使再爱也会分离。过去的这几年,她有过爱她极深的人,可他们却都没抵过知道自己真身后的恐惧。

  世间万物皆难敌过“情”字,即便是那天上的仙女也有两三个与凡人私奔的爱情故事。

  她狐娘独自一人在这世间活了那么多年,早已从当年青涩的小狐狸变成了现在老练的狐娘。这天她走出茶馆后,自己来到了那笑春风酒楼,豪爽的要了几坛名酒,那小二看她不像是一般人,尽管店里忙的转不过来,却还是利索地先跑去给她拿酒。

  这酒楼名为笑春风,分三层。底层是江湖习武豪客吃饭的地方,中间这层多为一些斯文人士喝酒聊天的地方,那顶层便是达官贵族的公子哥消遣听戏之处。

  狐娘坐在二层厢房内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人,独自一人斟酌着小酒,越发觉得无聊。突然听到那顶层传来打骂声,她施了个小法,分出身跑到了顶层。

  入目便是一群平日里骄奢淫逸的花花太岁笑弄那一袭白衣的人,本以为那又是个可怜的红袖,可当他们两两目光相对,看清对方眉目时,她狐娘晃了神。

  “今天,我便给各位贡献出我府上的这优伶,虽是男儿身,但他……”耳边传来沈家公子的淫言秽语,她远远看着趴在地上的那一抹白,眉宇间的孤傲独居于世,厢内的糜烂未近他身半尺。

  狐娘认得那种神情,像极了当年受伤时被人捉去玩弄的自己。她本是个不服输的人,即便是沦为下囚奴役,她仍不妥协,仍不甘心。所以她好意抬起右手一挥,轻闪过去劫走了地上的男人,这一劫,便是定下两人的情。

  那红瓦白墙高大建筑内的男子渐渐转醒,睁开眼后,瞧见自己和衣睡在一个精美的床上,四周的墙壁是用白玉砖雕砌而成,青色的床纱随风荡漾,隔着那小窗,他隐隐约约的瞧见月下一袭红袍的狐娘。

  她薄雾灰色的眸子在月光下看的不真切,上挑的眼角撩人风情,胭脂般的朱唇轻抿,正似笑非笑的远远望着他,他不由得看呆了。大雪打在檐瓦上,他忽的跑了出来,站在她面前。狐娘手中变出一把伞,他接过去,谁知狐娘并没有松手,两人握着一把伞,那一瞬间,他的心跳的剧烈,僵持着的动作,仿佛是要到地老天荒。

  狐娘柔软的玉指抚在自己手上时,从未近女色的他耳根稍稍泛红,怔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半响后,狐娘的手抽出,那把伞忽得没了。狐娘轻笑一声,笑声把戏子拉回现实,空中大雪纷飞,皎月当空,狐娘背后放出九条火红的尾巴,妖媚的看着那戏子,问道:“你怕我吗?”

  那戏子显然是一惊,但还是拱手行礼,道:“在下怎会畏惧救命恩人。”

  狐娘轻笑:“我可是专门吃男人心的千年狐妖,你当真不怕我?”

  “在下被姑娘相救,这条命便归了姑娘,姑娘想何时收去都无妨。”那戏子从她惊艳的美貌中挣脱出来,失态的低头说道。

  狐娘看着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戏子,九条尾巴伸过来,戏子看到那九条尾巴缠向自己,虽是双腿颤抖但眼神仍坚定地凝视着她,狐娘觉得好玩,伸出一条尾巴去蹭了蹭戏子的下巴,小戏子的耳根红的发烫。

  漫天飞雪,零零散散的呈不规则状飘下,小戏子额前的纷纷白雪犹如柳絮随风而起,“在下名为琳琅,敢问姑娘芳名为何,待他日辉煌,在下定要回报姑娘。”

  “不曾有名。”狐娘笑盈盈的看着戏子。

  戏子一怔,看着灿烂的笑靥,结巴地吞吞吐吐道:“那……那唤你为……玉珥,如何?”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风雪飒飒,佳人相立,戏子在满天的皑皑白雪中看着她轻点头,红衣妖媚的她犹如坠入戏子心脏的明星。

  ②、两相欢,只愿喜乐未央

  世人都说戏子无情,却不知他们情深几许,台上唱着别人的故事,演着别人的悲欢离合,看戏的人看似有情流泪却是无情之人。

  自琳琅被狐娘带走后,外面沈家到处捉拿他,狐娘好心的留下了他,许他在这暂避风头。借住在狐娘府上的琳琅感激不尽,没什么好报答她的,她说她爱听的戏,便整日在她亭苑里给她唱。

  粉墨登场的琳琅站在现搭的高台上,开扇眸起,水袖轻搭,那玉指作兰花状指向厅内的牡丹,嗓音低回婉转,唱尽人间百态。一曲未尽,狐娘泪流满面,悄然站立,愣愣地盯着戏子,面具后的那汪清眸如死水潭般寂静,华丽繁重的戏服里缝着别人的故事。

  日子平淡的往前进行,狐娘闲来无事时总爱摆弄琳琅桌前的胭脂,她从未见过那些花花绿绿的油料,伸手想去碰时,琳琅抓住了她的手,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动。狐娘有些恼火,活了这几千万年还没有人敢制止自己,她打掉琳琅的手,失误的爪子挠过他的脖子,琳琅把那油料打掉,狐娘气冲冲地问:“你什么意思?这些颜料我不能碰吗!”

  琳琅憋红了脸,使劲摇着头,半天后才说:“油料里的物质会伤害你的皮肤,我怕你……”

  狐娘挥挥手说没事,拿起那盘颜料端详,半响后,她对琳琅说:“你坐下,我要给你化妆。”

  琳琅听话的坐在妆台前,万缕青丝垂地,俊朗的五官显出一丝秀气,那抹柳叶眉,那双桃花眼,面前的女子沉溺在琳琅的脸庞中。

  “琳琅,你长得真像个大家闺秀。”狐娘打趣道。

  听完后,琳琅那厚厚的底妆上浮现出一抹红晕,胭脂粉末在空中飘洒,充斥在鼻翼内的香甜让琳琅感觉这一切像是在梦境中。

  “玉珥,今日你想听什么曲?”琳琅看着镜中的她问。

  “我……我先给你包扎一下你的脖子吧……对了,我想听那种关于狐妖和书生的故事!”狐娘愧疚的看着他,拿出药箱给你敷药,但她又应了琳琅的话,浩瀚明眸里映出她的兴奋。

  狐娘靠的他那般近,琳琅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过了一会,又问:“为什么喜欢听这种的?”

  “自古书生和狐妖就是一对啊!”

  “那我弃曲念书好不好。”琳琅回过头一脸认真的望着狐娘问,他脸上还带着未画好的妆,神情却是那般郑重。

  狐娘心头一动,应了句:“好。”

  那日,琳琅没有给她唱自己最喜欢的《桃花扇》,而是脱去繁重的戏服,一头扎在了学业中。琳琅是有底子的,他自小聪慧,当年年仅十岁的他已考取秀才,只不过家中发生巨大的变故,他只好弃文从商,可并不精通商业的他被人骗去所有积蓄,沦落街头,又被抓去卖给了戏班子。

  回想起当年的事让他有点恍惚,外面又下起了雪,刚点上身边的炉子,怀里就蹭过来变回狐形的狐娘。她黑溜溜的眸子里有一丝笑意,伸着懒腰赖在琳琅身上。

  “琳琅你的怀里好软啊。”四目相对,狐娘的顺滑的尾巴搭在自己肩膀上,伸出爪子按了按他的胸怀,然后突然愣住不动。

  琳琅被她搞得一脸茫然,定定的望着她问:“怎么了,玉珥?”

  狐娘颤颤地伸出手,轻轻抚在琳琅的胸口,两个爪子一用力,扯开了琳琅的衣物,然后胸前和狐娘一样的身体构造惊呆了她。

  “琳琅……你……你是个女儿身?”狐娘诧异地问。

  “我是个男子啊,这里有什么不对吗?”琳琅带着那副不喑世事的表情问。

  外面风雪瑟瑟,呼啸的风暴卷起那棵牡丹的枝条,然后一齐向窗户这儿打去,吱吱呀呀的门窗响个不停。

  面前的女子双眼泛着泪光,他慌了神,不明所以地忙问她怎么了?狐娘开启天眼死死地盯着他看,半响过后,说道:“琳琅,你是阴阳人,而且你的下体已被……废了。”

  阴阳人,便是“双性人”,琳琅听完那句话后仿佛抽去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跌倒在地,他忘记那天是如何与狐娘道别,忘记自己是如何回到床上,只记得那晚的风暴和担心的守在自己床前,不愿离去的狐娘。

  三日过后,琳琅醒来看到了趴在自己床边的狐娘,一股巨大的悲伤涌上心头,狐娘感觉到他的动作,连忙惊醒,往日神奕的小脸现下却无精打采。

  “琳琅,你听我说,要不你做个女儿身吧,我不会嫌弃你的。”狐娘摸着他的脸,温柔地和他商量说。

  琳琅闭紧眼睛,痛苦的点点头,道:“好。”

  人世间的痛苦来得快去的也快,狐娘的医术甚好,大病初愈后的琳琅在狐娘的好生照料下精神一天天的变好。

  上元日那夜琳琅换上狐娘给他亲手缝制的素衣,给他画了个极淡的妆,拉着他去了京都城。

  那夜,两人坐在船舫上,兰浆激起湖里的阵阵涟漪,泛着绿色银光的萤虫在湖面上飞来飞去,狐娘和他嬉戏打闹,岸边的垂柳悄然而立,清风拂过两人的脸庞,嬉闹的湖水洒在两人身上,像是跌落人间的仙人,断桥上点灯而过的熙攘停下驻足观望,但没人去打扰那份静谧的美。

  沈家楼阁上,那双虎狼之眼泛着寒光,笑嘻嘻地盯着湖里的两个人看,几碗桃花酿过后,那醉醺醺的沈家大公子踉跄着走向他们。

  刚下船的二人披紧身上的袍子,面前来了个拦路的醉汉。琳琅看清楚他的模样时,心里慌了神,沈清秋来了,倘若他认出我来,定又要把我关回去。

  狐娘攥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惊慌,拉着他无视面前的人往回走。可那沈清秋是个无赖的主,伸手抱住琳琅,他身边瞬时围了一圈沈家人。再然后就是些看戏的百姓,狐娘当着那么多的人不好施展法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琳琅被他掠走。

  琳琅看着她的嘴型:“莫怕,等我去救你。”他安然的笑着被沈清秋带走了。

  ③、悲春秋,终是卿误了君

  再次回到沈家府上,自己的待遇却是千差万别,虽说是整日也被锁在屋子里,可自己住的地方是最好的,沈清秋每日命人送来的饭菜都是皇宫里厨子的水平,穿的那些华美的衣裳用的是上好的丝绸。

  三日过去后,琳琅没有听到任何关于狐娘的消息,三日后他第一次主动见了沈清秋。沈清秋嬉笑着坐在后院的亭子里,一脸玩味的看着他。琳琅坐在他面前,强忍着对他的畏惧,对他说道:“请让我与玉珥见一面,无论什么要求都可以。”

  沈清秋不作回应,拿起桌上刚沏好的茶,递给琳琅,道:“从前我府上有个唱戏的戏子,那天第一眼看到你,我仿佛在你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琳琅一怔,僵硬住身子没敢接那递过来的茶。

  沈清秋又说:“假如他没有失踪,我就娶了他。你知道吗,没有他在的这段日子,我杀死了戏家班好多戏子,他们唱的可真难听,一点也没有琳琅唱的好听。”

  琳琅藏在袖子里面的拳头紧紧握起,无奈现在他是女儿身,无法与他斗争。

  “但是苍天有眼,让我遇到了你。准备一下吧,下个月我会和你成亲。”沈清秋不顾琳琅的错愕,擅作主张地说。

  “对了,再提醒你一句,你那个好姐妹可是只上千年的九尾狐妖。但是别怕,我父亲已派道行高深的师父前去捉拿她,等我抓住它,就用它那一身赤红色的皮毛给你做一个狐貂。”沈清秋丢下这句话后离开了后院。

  琳琅半天没有任何反应,等他走远后自己仿佛是断了线的木偶,跌落在椅下。

  “狐娘,你千万不要出事!”

  那一个月,琳琅不进任何食物,后来被沈清秋捏着下巴强灌进去米粥,沈清秋一脸病态的轻抚他的脸庞,“你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宝贝,要爱惜好自己的身子,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悲过一秋,寒冬过尽,转眼便到了和沈清秋的成婚之日。那一大早,琳琅被众多丫鬟围绕着给他梳妆打扮,他像是断了魂的木偶愣愣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思绪又回到和狐娘在一起的日子,那个总是喜欢捣乱的小狐狸不知现在怎么样了,琳琅接过丫鬟手中的胭脂,一脸木讷的给自己画起了妆,不知觉得眼眶中盛满了泪水。

  他又想起狐娘,那个总在自己画脸谱妆时伏在自己膝上的小狐狸,瞪着黑溜溜的眼珠子,好奇的望着自己,口中念叨着:“琳琅,我愿意一生为你画眉。”

  “狐娘,你何时才会来救我?”琳琅痛苦的闭上眼睛,任身边的丫鬟为他带上沉重繁杂的头饰。

  十里红妆并未打动神情冷清的琳琅,他木讷的在众人的欢呼之下和沈清秋进了洞房。琳琅坐在柔软的床上,沈清秋走过去,拿出红纸裹着的筷子,微微抖着手,挑开了他的头帕。粉香的胭脂扑面而来,沈清秋凑近猛嗅一下,心怦怦的跳动,他望着没有任何神情的琳琅,有一丝的恼火。

  “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跟你说,那狐妖已经死了,这床上的毛就是用她身上的做的,你就死了这条和她相见的心吧”琳琅听完这句话后,神色突变,袖中的刀刃掉落,沈清秋惊诧地捡起来,琳琅扑在床上,双手扶着床上的毛毯,哭的撕心裂肺。

  突然房门被踹开,那刚提及死去的狐娘,血迹斑斑的走进来。

  “谁说我死了?”熟悉的声音响起,琳琅转过身,看到面前站着的竟是狐娘。

  狐娘望向他时,双眸溢出淡淡的流光,对他温柔地媚笑,他盼了好久的人终于来接自己了。他从床上起来,正要奔去狐娘那,冷不防地,沈清秋将手里的那把刀刃插入他心里。

  “琳琅!”狐娘大喊一声,沈清秋一愣,看着面前倒下的人,茫然的怔住,嘴里念叨:“琳琅?不可能,这不可能是他,不可能……”

  狐娘抱起他,逃出了沈家大院,他们跑了很久,甩掉了后面的沈家人,跑到了一个荒郊野岭里。

  琳琅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正迅速的流失,心脏的痛让他无法用力说话。狐娘施展自己的法力护住他正迅速流失的血,可无奈,这一个月来许多道行高深的道士总在捉拿她,她被伤及了八条狐尾,损失了上千年的修为。

  “玉珥……我可能要……要坚持不住了,不过幸好,我还是见到了你。”

  狐娘感觉有雾气充斥着眼睛,她眨了眨那妩媚好看的眸子,一滴滴晶莹的泪珠落下。

  “我不想和他成亲,我喜欢的人,其实一直是……是你,玉珥,你可愿与我拜堂?”琳琅忍着剧痛道出这般话。

  狐娘擦去泪,那朱唇咬出血迹。

  “一拜天地。”感谢苍天让他们相遇,命中注定的缘分,逃不过的情劫。

  “二拜高堂。”感谢父母给了他们姣好的面容,让他们深入对方眼里,心里。

  “夫妻对拜。”感谢他们曾经爱过,那超越性别的爱,爱得深且真。

  狐娘那一身红袍早已破烂不堪,满脸的血迹,怀里抱着那穿大红婚服的琳琅,心口流出的血染尽了他的胳膊遍及到他的手心。

  琳琅紧紧的握着狐娘,深情的看着她,轻声道:“这辈子我无法名正言顺的娶你,只愿我来世能做个正常的男子,然后遇到你,我定会赠与你十里红妆,用八抬大轿,娶你回家。”

  言必,琳琅抛下了他的小狐狸,先一步去了黄泉。

  ④、重相逢,终是等到了你

  数千年后的上元日。

  坟头上喝多了的白衣女子被人晃醒,她慢慢睁开媚眸,看清面前的男子后温柔地勾起嘴角,那男子看着她灿烂的眼睛里泛着盈盈笑意,看得有些呆愣。

  “书生,我终于等到你了。”狐娘搂住那名书生的脖子,亲昵地喊。

  那书生脖子上有一道抓痕,不多不少,正好是她爪子的尺度。

  书生的身子隐隐颤动,好半天后,他抬起战栗的手,回拥着面前的女子,不自觉地道出:“玉珥,是你吗?”

  数千年了,斑驳了多少岁月,擦肩而过多少路人,苍天待他们不薄,终是又让他们相见了,此后,他们演绎了一场书生与狐妖轰轰烈烈的美好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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