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老店的故事》之《鬼顾客》

  《一间老店的故事》之《鬼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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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家在旧城老街有几间铺面,这条街上槐柳成荫,车水马龙,生意兴旺。年底时,最北侧那家要退租返乡。我正闲得无聊,想要自己干点什么,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重新装修以后,一家窗明几净,古香古色的美甲店开张了,取名:此间乐。

  虽取名此间乐,却并非“不思蜀,而忘本”我感谢爹妈白手起家,广置田舍,能让我不被房租所累,随意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我的美甲店不收费——只要你有故事。

  你送我一个故事,我还你十指蔻丹。

2

  开张头几日,偶有几个进店询价的姑娘,均是疑虑重重:讲个故事就能免费美甲?莫不是有啥消费陷阱?随后带着一脸懵逼离去,并无人留下美甲。

  也罢,世俗之人当有俗世之心,多些防范不难理解。

  我纤指挽髻,斜倚窗前,看芸芸众生包罗万象,人头攒动忙忙碌碌,感叹自守着薄田数亩,房产数间是平生造化。今后,我便会在这窗前望尽老街一年四季,睹春风拂栏,夏风和煦,秋风萧瑟,冬风凛冽。

  正感叹间,一妙龄少女推门而入,怯生生问:“老板娘,要帮工吗?”

  “你多大了?自哪里来的?”

  “我叫唤儿,是隔壁美容院保洁李婶的女儿,虚龄十五。早听说房东您是风华绝代、文武双全的巾帼奇才,所以想投奔您来学些本事。”

  这些话一听,便是大人教唆的:“曲意逢迎的大话,抵不得房租,我也不喜听,还是让他们省省吧!”我笑道:“万般皆下品 惟有读书高,若学本事,你该去上学啊小姑娘!”

  “唤儿老家甘肃,兄妹众多,家徒四壁,不喜读书。如今出来,只想习得一门手艺自给自足。倘若今后出息了,也能多少帮衬家里。”

  “那你该去大公司长见识,哪怕自行练摊也好,来我这小店,能学到什么?况且,你该看见了,这店美甲不收费用,我这人又随性至极,只怕误人子弟,耽误了你!”

  “唤儿初中毕业,未满十八,大公司是不要的!练摊又无本金......我娘讷口少言,不敢来叨扰房东,我是自作主张鼓足勇气来找您的......”

  “哎哟哟,你看看把我们小丫头片子给急的!茉姐就留下她嘛!”隔壁美容院的老板娘丽珍笑吟吟进到屋里,自带一阵脂粉香风。身后是淳朴木讷的李婶,她搓着双手,满面涨红:“老板娘,唤儿这孩子自从跟我来京,一直吃住在美容院里,还算懂事。现今,想让她学门手艺长长见识,无奈既无学历又无本金,岁数都不够!实在无处敢用她。您若是不嫌弃,就留下她吧!好歹当个人使唤着,不要工钱,管吃住就行!待到她十八岁,我也给她攒下些钱了,那时想干什么,再由她去......”

  “哎呀呀,茉姐就留下这丫头吧!权当做好事了!我那店里又新招聘了几个美容师,不然,我都舍不得让唤儿走,想培养她呢!”丽珍插嘴道。

  我斜她一眼:“你这娘们儿,天生妙嘴儿抹了蜜一般!准是你那宿舍挤不下了吧?往我这打发!我告诉你啊,现在群租房查的严,你可要分置好了。”

  “哎呦呦,我滴好姐姐,啥也蒙不了你!放心吧,一间四人,没有上下铺,不能给房东找麻烦!丽珍说完又看了一眼唤儿:“这孩子也是怪可怜的,爹死的早,全家老小都指着李婶儿这点工资,唉!”

  唤儿扬起头,翘首以待地看着我。此刻,她额前刘海儿有些偏倚,两眉正中的一颗墨砂痣,清晰可见。

  “行了,横竖我自己一个人也是寂寞。唤儿就先留在我这吧!管吃住,没工资,有好去处了,随时可以走。”

  ...... ......

  其实,我留下唤儿并非因为寂寞。

  一是看她着实可怜。二是,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唤儿,她和我一样,有阴阳眼。

3

  唤儿这孩子着实勤快,店里、门前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初来两日,仍无顾客,闲着无事,我便让她坐屋里看书。

  对了,忘记说,我这间美甲店正中央摆一棵百年茉莉花树,四周墙壁一米五往下是嫣紫色客用沙发,往上则全部实木书格,从《小布头奇遇记》、《宝葫芦的秘密》、《皮皮鲁和鲁西西的故事》、《野猫的首领》到《丑小鸭》、《海的女儿》、《爱丽丝奇境历险记》、《皇帝的新装》,从《窗外》、《彩虹公主》、《九重恩怨》、《第一炉香》到《时间旅行者的妻子》、《失乐园》、《雪国》、《百年孤独》,从《中国文化史论纲》、《上下五千年》、《国史大纲》、《万历十五年》、到《人类简史》、《全球通史》、《罗马帝国衰亡史》、《大国崛起》...... ......《金瓶梅》、《红楼梦》、《三国演义》、《西游记》(没有《水浒传》,本人不喜欢,私以为算作四大名著完全是当时的政治需要)四壁书格满满当当,种类繁多,够她这几年看的了。

4

  第三日晌午,两个女孩踌躇着进店,讲了两个不知是真是假、不怎么好玩的故事,我和唤儿分别给她们做了一双素雅白色淡粉边指甲、一双黑白蕾丝薄纱的指甲。

  唤儿极会说话,一口一个师傅叫得亲切,我与她家长里短聊得尽兴,不觉街上过客寥寥无几,已近子时。

  待起身准备打烊时,忽一阵旋风吹开店门,飘进一窈窕女子,通身荧蓝衣裙在这幽深夜晚似钻石般亮丽。

  她真的是太美了!美到什么程度,实在形容不出,只觉得以前偷偷背下来的淫词艳曲里,竟没一句可以当得起眼前这个尤物的:“增之一分肥,减之一分瘦”太空泛!“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太虚玄!面对立在眼前的美人儿,一点都落不到实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这是我能记得最长的一段诗经,美则美矣,但还是没能说尽眼前这女子的好处......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女子见我和唤儿目瞪口呆,微微一笑,施礼道:“故事换蔻丹,可是真的?”

  不等我答话,唤儿还礼道:“小店诚信经营,童叟无欺。”抬手向沙发:“姑娘请坐!”又回身对我说:“师傅且歇着听故事即可,唤儿给这位姑娘美甲。”

  “姑娘选什么颜色?”唤儿排开一列色板。

  “喜蓝色。”女子娇声,选中一款黛蓝。

  随着泡手、护理、修形......姑娘的故事开始了:

  我曾是北京城南的名妓,一次接客时,偶遇南京布政老爷家的李公子到访,他爱我美貌红颜,我倾其举止文雅,遂情投意合。

  李公子为我不顾学业,渐渐耗尽了钱财。他父亲闻听后怒不可遏,断了他的供给,并捎信给京城的亲戚都不要接济他。而我,决心将终身托付给温存忠厚的李公子。

  老鸨儿同意只要他在十日内拿出三百两银子就可赎我出去,但他在亲友中早已坏了名声,谁也不肯拿钱来帮他往妓院里填。

  李公子奔波数日,一筹莫展。

  我取出缝在被子里的碎银一百五十两,他的好友柳公子设法凑足了另一百五十两,十天后把银两如数交到老鸨儿面前,老鸨儿只得放人。

  我和他,在柳公子的住所喜结百年之好。

  之后,我们本要回到老家去,无奈李公子心存顾虑,怕携妓而归难以向父亲交代。我献计说:先到苏杭胜地游览一番,然后郎君回家,求亲友在尊父面前劝解和顺,待父亲消气后,再来接我。李公子答应依计而行。

  不想,我们夫妻二人行到瓜洲古渡之时,遇到了好色又阴险的富贾孙贼。他夜饮归舟,听到我的歌声,心动不已。天亮后,从窗口窥我容貌,心荡神摇。他假意与李公子接近,饮酒畅谈,说到我时,李公子告知其事情原委,孙贼叹道:尊父位高,怎容你娶妓为妻!到时候进退两难,岂不落得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下场?

  孙贼如此一说,李公子更觉步履维艰,孙贼又拿出一副肯为友两肋插刀的模样:在下倒是愿以千金相赠,你拿着银钱回去,只说在京授馆,你父定会原谅你。

  一番话说的李公子动了心,他一直怕回家后不能交差,但又觉这样做有负于我,遂要求回去获我允诺。

  我听了李公子的商量,如雷轰顶, 回忆自己童年被卖,受尽屈辱,眼看已经逃出了火坑,原以为和李公子会过上幸福的生活,如今才看到他毫无主意!于是下定决心一死,以换李公子明了自己情谊!之后,还帮李公子谋划拿到了那孙贼许诺的千金。

  翌日,我扮上盛装,先让孙贼把银两放到李公子船上。我则站到踏板,打开百宝箱,里面装满金银翡翠各色珍奇玩物。指着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我怒骂孙贼拆散我们夫妻,痛斥李公子不能信任自己,有眼无珠!我把一件件宝物抛向江中,随后纵身跃入滚滚波涛之中……

  我为情所伤,万念俱灰。时至今日,因难放执念,仍游荡黄泉,不愿轮回,再入红尘!”

  女子的故事讲完了,美甲也已封层进入尾声。

  我起身剪了几朵幽幽盛开地茉莉,泡一杯香茶端与女子面前:“姑娘喝杯茶吧!”

  “有劳掌柜了。”女子道谢。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里难受!”唤儿已经做完美甲,问道:“这故事是真的吗?好像小时候听我娘讲过的杜十娘啊!敢问姑娘贵姓?”

  “既入娼门,何辱祖姓!请别问了。”美人苦涩一笑,道:“小女子谢过二位赠我十指蔻丹,告辞了。”说完,纤纤玉手一施礼带着十指黛蓝隐向深邃苍穹,转瞬消失在深蓝色空际。

  关门打烊,我转身问唤儿:“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你吗?”

  “知道,因为我和师傅是一样的人。”唤儿说:“我从小就能看到另一个世界的人......天生的。我不仅能看到他们,能听到他们说话,我还能感受到它们的悲伤,焦虑,眷恋……”

  “知道我为什么赠她那杯茶吗?”

  “唤儿不懂。”

  “今儿太晚了,明天告诉你。”

5

  一早,唤儿便擦桌扫地,将店里门外拾掇得一尘不染,还把屋中央那棵茉莉细细喷了水,满枝绿叶生机勃勃,宛如一簇簇翠绿的绒球。每两三片叶子间就开出两三朵白色的小花,洁白如雪,玲珑剔透。

  我晌午起来:“三更才睡,你起这么早干吗?莫说咱家没几个顾客,就是有,谁大早来做指甲?”

  “唤儿是惦记着昨天师傅说为什么赠茶这事,好奇心重,所以睡不着了。”

  “哦,你不提,我都要忘了!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心思过重,只怕到我这岁数染上失眠的毛病......”

  “师傅,昨晚那姑娘究竟是不是杜十娘?她的故事,我小时候好像听我娘给我们几个讲过!”

  “南墙由东向西,第二格第三本《警世通言》,你翻来看看。”

  “浑身雅艳,遍体娇香。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脸如莲萼,分明卓氏文君。唇似樱桃,何减白家樊素。可怜一片无瑕玉,误落风尘花柳中......好美!她果然是杜十娘!”唤儿合上书,愤然道:“妾椟中有玉,郎眼内无珠,可恨李公子对爱情相信不深,才会惑于可恶的孙富!真是可悲可叹!”

  “初看这个故事,杜十娘的刚烈着实令人震动,但仔细品味,却有些可商榷之处。”我边泡茶边说:“那杜十娘时至今日仍苦苦沉浸在自己的道理之中,想不通,走不出,迟迟不愿投胎转世,却不知自己也有责任。”

  “师傅为何这样说?她那么爱他!”

  “他也爱她呀,不然怎会因她散尽银两、不思功名、有家难返?但,经济是基础,爱情是建筑。只有打好基础,建筑才经历得起风雨,自古至今都一样。”我将茶递与唤儿一杯,说:“这李公子长相俊秀,性子温存,花钱散漫。可见,是个心地温厚,性格被动,胸无城府的少年。他最后忍痛割爱,一是对老父的惧怕,怪他花光银两娶杜十娘。二是对未来感到迷茫,婚后吃什么喝什么?和杜十娘如何生活?所以,孙富提到他有朝一日可能经济困竭,进退两难时,他立刻点头称是!可见李公子内心对此有深深的忧虑。但杜十娘对李公子心中忧虑不够重视,只因她胸有成竹,只因她自己知道,她的宝盒里藏着价值万金的珠宝。但是她不说,不到最后跳江的那个紧要关口,她什么也不说。书,你刚刚也看过了,从始至终杜十娘对李公子的支持,都是过于谨慎的,她一再验证李公子对自己的真心,而不是以积极的态度去解决。她的柔情中,逼迫、控制的成分很多......”

  唤儿好奇地眨巴着眼睛,渴望的表情等我继续说下去。

  我呷了口茶:“细细想来,到底是谁对爱情相信不深呢?如果她深信李公子,又怎么会藏了这么多心思不说?或许,她应该告诉李公子不必担心今后的生计,因为他们有足够的钱。她应该告诉他,不必担心老父发怒,自己已筹划好了,准备在回家时把他好好打扮起来,让家人看到他混得很好,也算有点面子。她应该告诉他,自己早已准备将李府上下打点,或许能讨得欢心,答应了他们的婚事……就算不答应,他们也有充足的钱够后半生不愁衣食、安逸度日。可这些筹划,这些由衷之言都是在她最后跳江前才说出来的。”

  “师傅说得极是!”

  “之前她给李公子的对策是旅居在外,让李公子先回家去求人找老父说情,所有的麻烦和难题都让李公子一个人去面对,她什么也不做。在她,许是不得已的自我保护,并不想把自己手里的底牌全露出来。而一再想办法去验证,李公子对自己的真心。无奈,她索要的证明超过了李公子的承受能力。假如她从一开始就开诚布公地和李公子讲明自己的打算,哪怕只拿出一部分珠宝来分担他的忧虑,也许,李公子就不会如此轻易地被孙富说服了吧……”

  “可,就算两人闯过这关,李公子的柔弱性子在往后余生中也难保能经受住其它考验!”

  “但,最大程度地努力过了,才算无憾。倾尽全力去和人性的弱点搏斗过了,才算无憾。与其留着百宝箱,当作对李公子经受住重重考验最后的奖励,倒不如早些拿出来,铸入到柔弱的人性中,增强自己的战斗力,去抗击生活中随时可能出现的伤害。”

  “师傅理论结合实际,理想结合现实,唤儿受益匪浅!今后,唤儿也要做到看书、看事、看人不浮于表象,不惑于众议,不随波逐流。要看得全面、看到更深、要有自己的思想!”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人之进学在于思,思则能知是与非。漫漫人生,先要读万卷书,才能行万里路。这屋里的书,各式各样。你无事便看,一年后,分门别类整理好,你可愿意?”

  “徒弟愿意!”唤儿看故事看美了,手捧着《警世通言》不舍得放下,忽又问我:“师傅,昨晚为何不将此番道理讲与那杜十娘,使她顿悟,放下执念,早入轮回?”

  “众思纷纭, 莫衷一是,见仁见智,因人而异,我看是岭,你望是峰......她若能想通,这几百年来早已想通。若想不通,亦多说无益!”我移步屋中央,挥手道:“唤儿,你来看这茉莉花树,与寻常家养茉莉有何不同?”

  唤儿随我亦步亦趋,伸手摩挲着茉莉树干,说:“唤儿觉得此树适合作为盆景,它枝干粗壮,突兀嶙峋,像是缠满了苍劲的皱纹,可每枝顶端又猛地涌出了这许多鲜活翠叶,洁白花蕾......”

  我笑:“盆景饰屋与以色侍人同理,蔫了、厌了,弃之换新。此树却不同!我还是给你讲讲,昨晚为何赠茶吧!”

  “哎呀!师傅您不提,唤儿都忘记了,差点儿白起个大早!”

  “这棵茉莉是我外婆养的,已有百年。在我外婆娘家那众山峦的中心位置,它凝聚了众山峦的风水精华,享受着一呼百应的簇拥。”我望着百年茉莉,细看沧桑年轮在枝干上雕琢的岁月痕迹,飒飒间,朵朵蓓蕾清香拂面,仿若上苍看众生皆苦落下的一滴滴慈悲之泪。我闭上眼睛,深吸花香:“凡是喝了这茉莉花茶的生灵,均会潇洒疏阔、忘记前尘忧愁不快。其实,无论是人是鬼,最好的放下,便是忘记......那杜十娘昨晚喝了茶,今夜便会忘记孽缘,放下执念,步入轮回,重新来过了。”

  伴着花香,我陷入沉思:其实,谁没有过长生在梦里的错影年轮?谁没有过辛酸苦楚、执念不放的千回百转?只是这些早已下落不明,遗失在岁月变迁里的影影绰绰,不说也罢!

  幽香袭来,深绿、浅绿的叶子摇晃身姿,继续凝望着这红尘阡陌,看尽这人世变迁。我每日精心待它,它也像明白我的心思一样,努力地生长,为开出忘忧之花积蓄着力量。

  “师傅真是至善之人,虽未开解她,却是实打实帮了她!”

  “我的善良,仅限于这一杯茶!”

  “反正,反正师傅您,您真的是太善良,太有爱了……”唤儿词穷。

  “你看,讲到这里就没词儿了!你以后定要多看书才是!”我笑道:“大音无声,大象无形,大爱无言。希望唤儿你,能大器晚成。”

  “徒弟谢过师傅!”唤儿一鞠躬,看书去了。

6

  是夜,繁星点点,南城上空一道荧蓝光色似亮丽钻石般照亮深邃苍穹,转瞬滑落在深蓝色的空际,弧线耀眼、笃定、泰然、从容。

  爱恨纠葛,前尘旧事,千般羁绊,万种孽缘,一切因果,点点皆空。

  作者简介:我在想,一年后,两年后,很多年后......某个安静的夏日,周围的空气会不会都变得似曾相识?迎面吹来的暖风,跳跃在心上的阳光,风铃草在书窗外歌唱......所有熟悉的感觉都可能是你。你是世间温柔的一切,是无涯荒野里的遇见。     ——刘腊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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