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

  当听说团里会有女兵组建的时候,男兵们都兴奋了,人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兴奋。倒不是因为有女兵才会兴奋,只是在枯燥的生活中有了一点的新鲜空气。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磨灭了人的锐气,表面的精气神里面是疲惫的灵魂。

  后来才知道的一个女中尉的名字叫夏雨,她们来的时候刚好下着秋雨,新兵三个月训练完成。秋雨夹着微风带着些许寒意,把装备恢复后的中士,站在二楼窗户边上看着女兵们行走在营区道路上,作战靴有节奏的踏着水声,女中尉无意侧脸抬头看到了中士,中士也就这样看着中尉,但是也是一瞬间的事,中尉回避了目光,继续带着队伍操着营房走去。

  “你看见没有飞哥!那个中尉真的漂亮啊,绝对是我们团的团花,如果有个这样的女朋友,我觉得我就带她回老家,天天守着她不准出来!”小黑兴奋了,中士却不知道说什么。

  “小黑你就意淫吧!你什么身份?初中文化水平的上等兵,人家呢?军事院校的出来的女军官!”旁边的下士翻着一本海明威的《永别了,武器》。

  “嘿嘿,我就是想想,我当然知道身份悬殊!”但是并没有看到小黑性质有什么减弱的迹象。

  “小黑班长,我觉得你应该上,什么身份不身份的,虽然部队等级森严,但是爱情是没有等级的。”新兵小东北说话了。

  中士很羡慕95后的小东北,羡慕他们无所顾忌,对于自己的想要的勇敢追求,可是多年的部队生涯让中士变得不爱说话,习惯了所有的情感隐藏在冷峻后面,可是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你自己骗不了自己。那天之后,中士开始了留意了自己的小节,皮鞋天天开始擦,衣服上不能够有一点灰尘。

  能够有机会接近女中尉的时间并不多,管理严格的情况下几乎没有,出任务工作的时候不能够去,休息的时候太张扬,那样的话,他就会成了名人了,在部队的日子也就到头了,他今年是中士最后一年了,如果自己表现优异的话,就可以顺利的升为上士!他不能够冒这个意外。那怎么办?

  中士眺望远方的山脊,北方的山是灰色的,让他想起故乡连绵不断的绿景。这里到了五月份才会有花开,那个时候就是训练的高峰期了,哎,不知道明天还在不在呢,军队改革,也许就不需要他了,中士暗想。

  这时中士灵光一闪,想到了最好的机会就是在吃晚饭后的一段时间,那个时候真的是很好的时间,10月的天黑的早,吃完饭可以两人列队行进,而不用像开饭的时候那样必须大部队行进,他可以等着她下来,自己的营房距离食堂有800米,而女兵营房距离食堂有500米,在走到她们的营区之前他们将有接近10分钟的时间,在这10分钟他要得到这几个信息,她是否有男朋友,她是否对自己有好感,恩,就是这么办。

  那天是星期六的晚上,团部吹响了开饭的军号,中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看了看自己的皮鞋,一切都很好,常服笔直干净,皮鞋油亮,但是对即将会发生的事,他感觉到紧张,身体不知道是因为北方的天气凉意,还是因为自己的紧张而微微颤抖,喉咙也感觉到干渴。

  但是为了自己的追求,不应该勇敢的去实践吗,就像一个人追求自己的理想一样。

  在行进到食堂的途中他们唱响的歌谣:“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在奔腾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在攀登的队伍里,我是哪一个。在灿烂的群星里,我是哪一颗。不需要你认识我,不渴望你知道我。祖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我,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

  饭的滋味并不知道,多年养成的习惯,本身吃饭已经够快,这次他更加快,他迅速下楼,在食堂楼前等着,有的人已经下来了,邀他一起同行,因为要二人成行,他拒绝了,他相信她会很快下来。

  老天并没有让他失望,时间不久,女中尉下楼来了。中士听到女中尉的皮鞋的响声,他突然胆怯了,就像一个做贼心虚的人一样,他为什么会心虚呢,喉咙一阵干渴,紧张使他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但是他克制住了。他露出了笑脸。

  “连长,组个队?”女中尉看了他一眼,点了头。

  中士兴奋的不知道怎么走路了,他和中尉走在营区路上,整齐而又节奏,中士只感觉一阵幸福洋溢在胸怀,他配合着女中尉的步调,这像是一种音律一样,北方的风渐渐的有点刺骨的寒意,营区的灯光照着路上昏暗不定,如果这条路,可以一直延续下去的话,我希望他永远不要完结,中士这样想。时间渐渐的在流失,中士浑然不觉,当中尉说我到了的时候,中士恍然大悟,如掉入了寒冰里一般。

  “那个……中尉!你有没有男朋友啊?”当说出这句话之后,中士感觉到头晕目眩,他突然后悔了,不应该说出这句话,这是很唐突的事情,别人会把你当神经病,传出去,他就无地自容了。

  中尉看起来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但是她回头的时候笑了,但是也仅仅如此,然后头也没有回的进了女兵的营房。

  中士停留在原地,不知道是走还是不走为好,这时候班里的兵正好回去,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中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连里的,他的魂魄还在那条不长的营区道路上,他并不担心,女中尉会把这件事情传开,他痛恨还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无所顾忌。

  点名之后有一段休息的时间,士兵没有什么事情,聊天侃大山自然是少不了新来的女兵们,团里新组建的单位,听老士官说在八几年是有过一段时间是有女通信连的,但是发生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最后通报到上面,就取消了这里的建制。开始的时候还是聊聊正经的,后来越来越不正经了,小东北就开始调侃了,说谁有勇气去表白一下,下次外出我请客吃饭,没人答复他!

  “我去!"中士在自己勇气块消失殆尽的时候终于借着这个几乎说出了口来。

  大家还是笑着开着中士,因为都觉得是开玩笑并没有当真,但是大家慢慢的都不笑了,因为他们看到了中士严肃的脸。

  小东北看着中士说:“班长,我只是说一说,你别当真啊!”

  中士摆了摆手:“你就说你请不请客!”中士怕自己的勇气在这一刻消失一般。

  小东北愣愣的看着中士:“当……当然!”

  “好,一言为定!”中士说完就回了宿舍。

  中士洗漱完后,躺在床上,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失眠,曾经几何时他不知道失眠是什么味道,但是现在他知道了,那是你觉得你应该睡觉了,但是还是睡不着的时候。

  天已经亮了,中士感觉像是一个要走入刑场的人一样,啊!即将到来的事情是多恐惧的事情啊!他的人生到现在没有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情,如今要他承受这样大得压力,他有点不堪重负。

  连里休息期间没有外出的人都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他们只是静静的等待即将到来的消息,当然作为管理者的连长和指导员是不知道的,中士整理了一下衣冠,检查了一下皮鞋,径直走到后山,后山原本是光秃秃的山,凝聚了几代官兵的心血,那里种满了花草树木,成就了今天的营区景色,但是并没有赏心悦目,只是在黑白色里的一点红,显得格外突出了,中士沉吟片刻,就朝着女兵营房去了。

  距离女兵营房并不是很远,也就是100米左右了,中士感觉自己的腿在发抖,不过奇怪的是,现在他能够控制自己的肌肉了,能够控制自己的肌肉,就能够控制的呼吸了,呼吸控制了心跳也就控制了,中士渐渐的眼神坚定了。他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就仿佛,小时候站在故乡的山上,然后瞭望远方的山顶,和俯瞰山脚下的公路一样,所有事情都会消失,这些山见证了历史的过往,他今天做的都会忘记,他做的事都会消失,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放手做你想做的事情?

  女兵营房的值班员正在写着日志,她揉揉眼睛看了看窗外,一个中士朝着营房走过来,这个人身材修长,抬头挺胸,紧闭双唇,眼睛不知道多年部队的习惯还是天生就是这样的,眨也不眨。给人感觉这个兵像是一个烈士面对行刑场一样。

  “同志,你找谁?”值班员如临大敌一般的看着中士。

  “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做什么的?你们连长在哪个位置?”中士感觉自己急躁起来了。

  “你登记一下,我去叫。”值班员感觉和他争论没有意义。

  夏雨中尉出来了,女兵的营房的消息都传开了,都在楼道里偷望,夏雨中尉一看中士的阵势就明白了什么意思,但是这样的情况她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夏雨中尉。"中士身体站的很直,眼光眨也不眨,像是在作报告一样。

  “虽然我们有职务的高低,但是人格不分贵贱。革命工作只是分工不同,所以我想我们能够建立伟大的无产阶级恋爱关系。”中士一动不动站着等夏雨回答。

  “中士,我有男朋友了,很荣幸能够得到你肯定。不过你的花我收了,建立恋爱关系的话就不能够了。”

  中士楞在原地,这样的情况自己怎么没有想到?我这样做的合适吗?我在干什么?他艰难的挤出一点微笑。

  “不好意思!”中士把花送给了中尉,把头低了一下,转身走开,皮鞋在地板上踏的咯噔直响。

  中尉摇摇头回到屋里,倒了一杯茶,拿起来喝了一口,她透过窗户看着中士走在营区道路上,背影不是直的。天空灰暗,这时的中士像是一个孤独的剑客打了一个败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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