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与树

  我的记忆在一座墙角边长青苔的老屋开始成长,童年时候上小学,放学时候沿着学校门口的那条小路一直往下走,不远就可以看见一棵长势茂盛枝叶繁多的龙眼树,穿过树底下,看见一排白色两层的土房子,数过去倒数第二间就是我的家,我记忆成长的地方。

  已经忘了最开始的记忆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撩开那重重隔着时间烟雾的迷沙,依稀回到从前,幼儿园的时候,在放学之后带上小瓶子来到村前的小池塘捉蝌蚪,直到月亮姐姐慢悠悠散步到天上,我们踩着月光回家,留下满地的小脚丫;夏天的夜晚,几个小伙伴一声招呼,在草丛里玩捉迷藏的游戏,有时兴起,跑得比较远,躲在芋子园里,漫天的星星,芋子叶上的水珠熠熠生辉;有时候我们几个小孩子坐在屋子面前听老人家讲古,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知道了好多童谣,知道了蛇将军与孝顺女儿的故事,知道了田螺姑娘……

  我家右边有棵龙眼树,也就是一开头提到的那一棵,这棵树已经很老了,粗壮的树枝直直向上,中间又分出几个分支,一起形成一个茂盛的树冠。这棵树现在还在,可是关于这棵树我似乎没有什么比较深刻的印象,倒是曾经在它旁边,后来被砍掉的几棵,现在想起来还让我唏嘘不已。消失的树里边有两棵棕榈树,这两棵树在我去读幼儿园的路上,长在一个台阶的两旁,形成一个拱门,消瘦,直直挺立,就像两个士兵护卫着我们这些小朋友。每年端午节,这两棵树必定引起我们的极大注意,大人们砍下棕榈树的叶子,用来绑粽子,而我们则借着这个机会拼命拔它们的“胡须”。那时候还有一棵柿子树,每年春天,柿子开花,掉落满地的“灯笼”,在雨后的清晨,散发出一阵阵混合着泥土气味的湿润的清香。还有一棵樟树,折下一根树枝或者砍下一片木块,闻起来有一种怪舒服的味道,可这树却十分招虫子,特别是在夏天的时候,从树下经过,一不小心,就会被掉下来的虫子砸到,其他树譬如说荔枝,在夏天时候结果实,而这棵树却长虫子,于是我们当年笑称他为“招虫树”,也许也正因为这个缘故,这棵树后来被砍掉了,忘了它的树干是如何处置的了。像这种樟木如果树干不仅粗壮而且笔直的话,那他是可以用来雕刻佛像的,这是一种香木啊!可我们的这棵树虽然粗壮却不直,这样估计它与佛像是无缘的了,但愿不要只落个当柴火烧的下场。

  这就是童年时候房子旁边的树啊!总是觉得一个人成长的时候特别是幼年时期总得要有几棵树和她一起成长,树,尤其是这些已经有了一段时间的树,他们不仅是伴侣,是童年时候很好的玩伴,更是一种丰富,当我们关于童年的记忆有了几棵古老树木的影子的时候,我们的记忆也因此显得更为悠远绵长,回忆也因此有了别一种鲜明的趣味。

  大二时候我们搬了一次家,从此只剩奶奶与这座墙角长青苔的老房子为伴。前几天回家,从龙眼树下穿过,脚再次踏上那个小时候走了无数遍的石子路,老房子朝我走来,许是见多了钢筋水泥的现代化建筑,这回的老房子显得特别的破败。房前屋后妹妹小时栽下的两棵桂花树现在已经很高了,郁郁葱葱的叶子在这个宜人的傍晚里频频颔首。我踩上门前用一块石头垫成的石阶,那块石头晃了一下,是啊,老房子越来越老了,屋顶上的瓦片在一年年的风吹日晒雨淋中开始破败,庭院前面的石壁小草从石缝里钻出来,甚至连这门前的石阶也开始摇晃了啊!可是一年年时间过去,老的又岂止这房子,消失的又岂止是童年记忆中的那些树呢?我看见这房子的老主人,我亲爱的奶奶,岁月的风霜从她头上走过,催得青丝变白雪。老房子老了,我的奶奶也老了,我的童年一去不复返,年轮一圈圈从我们的身体碾过,留下的只能是一颗在岁月的流逝中越发淡泊与宁静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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