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师和一所学校

  茫茫人海中,没和另一个“他”遇见,也没和另一个“她”共处,惟独和这些个“他”及“她”在一起,还共处这么多年,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想想都觉得难以解释——这不是缘分,会是什么呢?

  “缘分”的确是个好词,但凡想得通和想不通的事与人,都可以通过“缘分”找到一个合理而可靠的答案:在一起是有缘有分,不在一起叫有缘无分。当我迈过中年四十,我更加确信“缘分”就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执与拗都是和自己过不去。

  想当初师范毕业,实习学校领导极力挽留我于他校任教,我知道他们非常希望我能留在那里,但我就是拗着不答应,原因也很简单:离家太远。后来,实习学校的教导还单独找我谈过话,帮我分析留在那里的种种益处,但年轻的我总是倔着想。后来,按照当时的分配原则,我回到了户籍所在地——枫桥中心小学任教。

  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幸运的人。我和其他两个新老师分配到学校,学校正好搬新校舍。按当时的办学条件,学校还数是一所挺不错的学校,我便成了学校历史上第一位专职音乐老师,校长对我充满期望。为了当时县里的校园文艺汇演,校长和我谈过心。当然,我也没丢这“第一任”专职老师的脸面,这些都是后话。我要说的是,初当老师的我总是觉得做老师没意思。那时,我做得心神不定,总想找机会往外跑,这点,估计连爸妈都未必知道。好几次,我问姐姐交的男朋友:“给我看下手相,我会跳槽么?”当听到师范袁同学在酒店弹琴,毛同学在组建乐队,我心野得也有点收拢不住。其间,我去面试过电台节目主持人,也兼职做过家教……心始终在外游荡,很不安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这样稀里糊涂过了好几年。中途有过一次可以离开学校,就是师范老师介绍我去附近一所艺术学校,做舞蹈训练课程的钢琴老师。说做的好,肯定比呆在小学有出息。当时觉得自己键盘不是很拿手,再说到了小学几年,专业上荒废不少,也可能自己还是属于比较胆小的人,真要作出决定性选择时,我还是思想斗争了好几天,后来婉言谢绝了。其实,艺校老师要我去试教一阶段,如果实在有困难再推掉也可以,但我不知怎么回事,很肯定地给予了否定答复。

  要说自己心静下来认真教学,是自己有了宝宝以后的事。我所有在教学上获奖和评先的事,都是1998年以后。不能说前八年我什么事都没做,其实做得也还不错,但我的心只留一半在学校是真的。这里除了自身主观原因以外,还有一些客观原因,学校一直没有一个专用设场供我教学,让我有一种飘忽不定的不安全,或者说是心里总有一点失落感,觉得自己有技无处施展,加上年轻时,总想证明一点什么,这种理想与现实的落差多少让人消极与悲观。

  一路,我在自己的岗位慢慢体验着一个老师的不同角色:做过学校少先队辅导员,主持过各类大型活动;做过团支部书记,记得曾被表彰;体验过班主任的辛劳与细致,还是六年级毕业班;体验过“无官一身轻”的愉悦,做纯粹的音乐老师。夹缝中生存,鼓励中成长,激励中前行……我得到很多老师的帮助与指导,也被教研员催逼过,也有做了母亲过后的母性因素,所有这些都使我慢慢成长、成熟起来。1998-2003年间,是我教师生涯中获得荣誉最多的黄金时段,特别是2003年我参加苏州大市评优课比赛的这段经历,让我自己对职业有了新的认识:我希望自己是个好老师,但我不会再参与任何评比活动,我不需要通过比赛来确认自己的教学水准。这一点,是我通过不断反省后自我总结而得知。

  我曾和朋友开玩笑说:所有的荣誉和光环都是为了满足自己那些膨胀的虚荣,而当一切尘埃落定,才真正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好老师,不是什么比赛可以定义,也不是什么证书可以证明,甚至不是什么部门可以授予,而是由一个个孩子来判定与定义。明白了这些,你会觉得自己的工作是多么的富有挑战与具有意义。

  不得不说,一个人和一所学校有了二十年的亲密交集,渐渐明白时间不仅考验了我的耐性,也考验了一所学校是否包容像我这样的老师;这种情感也可以说我的生命里融进了学校或学校的生命里融进了我的“日久生情”。这也让我思考起我与她的关系——是孩子与母亲般的深情眷顾?还是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亲密爱人?这还真的无法确切明白。

  2011年,恰逢学校百年华诞,幸福的事,又一次遇上了。学校将在今年九月整体搬迁至新的校舍,投资过亿。最近,每日徘徊在菁菁校园,涌上心头的是恋恋不舍。在这倒数的日子里,我惟有深情地注视或借助相机的定格,才能将满腔柔情化为无限期待。分离,总有不舍。我越发体会到:我对她的爱,仅有“缘分”是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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