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弓之鸟

  打开word文档,一直发呆,不知道要写些什么。就觉得吧,老天爷一次又一次地考验我的心理承受能力。

  傍晚6点,父亲跟我打电话,在未接之前,我的心里便咯噔了下,有股不详的预感。

  因为,父亲很少主动跟我打电话。家里有什么事儿,大多是母亲告知我。

  我战战兢兢地接通电话,用试探的语气说了句:喂...?

  父亲在电话那头语气低沉非常正式地说,孩子,我给你说点事。

  我心想,完了,家里出事了。

  对的,我就是那么确定。

  之后,我没吱声,屏住呼吸,把心提到嗓子眼儿,听父亲陈述,并不插话。

  虽不插话,但思维飞速旋转,仔细听着父亲一字一句地说下去,以期从坏消息里得到一些好消息。

  父亲说,恁姥娘出事了。恁外爷骑三轮车带着她去走亲戚,犯迷糊了,车子不听使唤,恁姥娘从车厢里甩到了地上,头和脸都烂了,缝了很多针,在镇上医院缝的。

  在没有捕捉到好消息之前,我一直屏住呼吸,把心提到嗓子眼儿。

  直到听到‘缝了很多针’,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因为,缝针对我来说,既是坏消息,也是好消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

  父亲说话的语速向来很慢,且重复,我就这样式地在那让人备受折磨的语速里认认真真地听完了。

  听罢,试探地问,现在人是清醒的吗?

  父亲说,清醒,正躺床上呢。明个早清起来,还得吊水。

  又问,您是怎么知道的消息?

  父亲说,摔车之后,恁姥娘当场就昏迷了。路过的人看着老两口不对劲,翻出恁姥娘的手机,查号码,打给恁妈妈的,听说之后,我立马开车按照人家提供的路线撵了过去,拉到医院抢救。

  我让父亲开了视频,看到躺在床上的姥娘面部红肿,头上裹着纱布,知是我发的视频,老人努力地跟我说了几句话,之后又眯着眼睛,昏昏沉沉沉沉昏昏地睡去。

  82岁的老人从车上甩到地上,我想,一定很疼。

  老早就不让老烂先生骑三轮车,一个是他有脑梗,右手不十分方便,而三轮车的变速转把必须用右手去旋转。

  再一个,他耳朵聋,即便佩戴了西门子的助听器,也跟正常人有很大的区别。

  说不让骑,他不听,非要骑,隔三差五地还带着姥娘赶集,走亲戚。这次,出了事儿。

  老烂先生无恙,姥娘虽缝了许多针,但头脑清醒,我只能是说,二老命大,80多岁的人白说从车厢里甩到地上,就是走平路摔倒,后果都不堪设想。

  本来想今晚回镇上看望下老人,还是明后天再去吧。毕竟,天色已晚,着急忙慌地回去,路上不安全。

  越是出事的时候,越要确保我是安全的,不能出任何差错。说句矫情的话,我们这个家族就我一个独苗,我要是出了事,我们家就塌了。

  年过三十,我常常如惊弓之鸟,最怕家人在错误的时间点打来电话,那电话会让我战战兢兢,倒吸几口冷气。

  可能一个年龄,注定了要承受一些东西。

  从年后到现在,家事,公司的事情,弄得我焦头烂额,精疲力尽。

  一件事儿刚刚过去,另一件事又暗暗地来,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打个措手不及。

  现在去讨论怪谁不怪谁的,没有任何意义。指责,也没有意义,处理好当下的事儿是首要的。

  我想,经历了这个事儿之后,老烂先生也该消停了。

  此刻,老烂先生一人在乡下,定是自责的。自责自己不应该逞能,不应该骑着三轮车带着姥娘走亲戚。

  今夜,他定是睡不着觉的。

  而今夜的我,注定也是睡不好的。

  这种状态,恐怕还要持续许多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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