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生出来的人对待我的态度就跟他们给我起的名字一样漫不经心,可是他们起的名字倒是一不小心揭示了一个永恒的真理。你看,就像我的名字一样,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过着平常的生活,都是平凡的生命,庸碌一生。我也不例外。

  不过我想,我大概还是有点例外的。高中辍学了之后就没再回去,抽烟喝酒算是我的特长,如果打架算体育项目的话,我说不定能凭这个进奥运会,网吧通宵到网管都怕我猝死这也是经常的事儿。

  但我想,我平常生活中最大的例外是,我遇到了这个世界上那百分之一的人。

  那次我被人算计,三五个人在一条小巷里围着我一个人打。在社会上混久了,认识的人多,得罪的人也多,这种事情大概是不是就会发生,不过我估计大概率是死不了的,最多是断几根骨头。

  问题是,被打确实还是很疼的,尽管我尽量护住了全身的重要部位,但我还是疼得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嗡嗡地响,相信我,真的很疼。

  所以你大概能想象到,当一道甜美的女声喊道:“住手!我已经报警了!”,那些人停止了揍我的动作面面相觑了片刻后落荒而逃是,虽然那声音有点颤抖,跟我想象中正直英气的霸道美女有一定差距,我依然觉得动听极了。

  我一边在心里腹诽着那群人也不确认一下报警是不是真的就跑,简直太不专业,一边放松肌肉平躺在地上哈哈大笑,却又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冷气。然后,我就看到了一张倒着的脸,接着,我听到了刚刚的那道声音:“你没事吧?我扶你去附近的医院吧?”看到那张脸之后我愣了一下,然后在心里想到:虽然不霸道,但确实是美女。

  只不过碍于我实在疼得顾不上别的,所以我看了一眼她洁白的校服,又看了一眼我满身的血,只是借她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就打算让她走,她大概真是个善良的好人,所以一直蹲在我旁边一动不动直到我朋友来才肯走。

  要不然说我的朋友都是些狐朋狗友,我都躺那了了,他还一直目送着人家姑娘走出视野之外才顾得上管我,而且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艳福不浅啊你,被人揍都能碰上这么漂亮的妹子。”

  我翻了个圆润的白眼:“再漂亮有什么用,反正你也追不上。”

  “切,说得好像你能追上一样,人一看就是那种乖乖听话的好学生。”

  我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自己的医药费,听到这话顿时觉得有了着落:“打赌,我要是追上了你就帮我把医药费一付吧。”

  他冷笑一声,透着满满的自信:“成交。”

  那位朋友大抵的确是有钱到了不把那笔医药费放在眼里,所以花了几天时间养好伤,我就骑着他友情赞助的拉风摩托车停在了那个女孩的学校门口。

  或许我该感谢自己长了张还算不错的脸,以至于在那个女孩走出校门时我上前搭讪的行为看起来少了一些违和。

  她看起来有些惊讶,尽管我并不确定这其中是不是惊吓的成分更多一点,不过她的语气依旧柔和:“是你呀,你怎么来了?你的伤好了吗?”

  我保持着一贯嬉皮笑脸的态度:“托你的福好了呀,这不是刚一好就跑过来感谢救命恩人来了嘛。”

  她愣了一下,慌忙地摆手道:“不用不用,你没事儿就好了。”

  介于我的动机不纯,所以我没打算跟她在这儿客气半天,于是我二话不说直接塞了一个头盔在她手上:“走吧,带你去个你以前绝对没去过的地方。”

  她来不及反应,捧着头盔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我猜她大概是个很不会拒绝别人的人,所以她咬着下唇犹豫不决了片刻之后就带上头盔坐上了我的车。

  我骑得缓慢而平稳,悠哉地开始套话:“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啊,我叫云扶摇,你呢?”

  “啧,你这名字一看就被寄予了厚望啊。我的名字就比较随意了,我叫常生。我打赌你一定是学校里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我…还好吧,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嘻嘻”笑了两声:“你真的想知道吗?”

  她顿了一下:“是吧…怎么了?不方便吗?”

  我轻轻地吹了个口哨:“对于美女,我一向是什么都方便的。只不过真正的原因其实是,你大概是我学生时代最讨厌的那种人,所以我磁场反应十分强烈。不过要是我那会儿那种人都像你一样温柔漂亮,我的校园生活肯定会美好许多。”我一边说着话,一把把车停到了一条街前,“下来吧,我们到了。”

  她跳下车,摘下头盔来滴给我,她的脸颊微微泛着红,好奇地看着眼前热闹的街市。

  我一边把车停好一边介绍着:“我猜你以前绝对没来过这种地方,别看这地方看着乱,但我跟你说,我敢保证全城百分之八十的美食都集中在这里,你绝对不会后悔跟我来了的。”说着,我又趁她不注意在她手上绑了一根线,她奇怪地看了一眼手上和我绑在一起的线,抬头问询般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手腕上的线:“为防丢失,我可得看管好我带来的这位随身物品。”

  她真是十分容易害羞,脸颊上又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她以前在学校里遇见的人大多数都比较含蓄,果然我采用这种方式反而更能让她产生不一样的情绪波动。我心中的把握又加深了一份,带着她向街上走去。

  我对街上的小吃了如指掌,她对从未接触过的事物充满好奇与新鲜感,一个来回走下来再回到车旁时,我和她的手上都拿满了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她并不是一个十分内向的人,一段路走下来,她已经没有了刚见面时的拘谨。我不经意间回头,天色将晚,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辉照亮她的面庞,傍晚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拂起她的碎发与衣角,她低着头,正在十分认真而专注地与自己手上的食物较劲。我心头一跳,不自觉地抬手,想要替她拭去嘴角沾上的蜜糖。手指触碰到她嘴角的刹那,我们双双愣住,随即我快速地收回手,她也小小地后退了半步。

  她垂着眼眸有些不知所措,我轻咳一声略带局促:“你嘴角沾上了一点糖,你自己擦一下吧。我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稍微等我一下。”说罢,我就快步向着街口的便利店走去。

  我买了好几个塑料袋,把手上的食物细心地放进袋子里包好,再提着一个大袋子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恢复了往日漫不经心的态度。我把袋子递给她:“免费打包,服务到位吧?”她愣了一下,露出浅浅的笑意接过袋子:“谢谢。”

  在我看来,分寸大概算得上追求过程中最重要的因素之一,所以我很清楚今天的安排可以点到为止了,所以在把她送到家门口后,我没有多作停留,直接地告别离开了。

  观察她上次吃的东西,不难发现她对甜食有着近乎偏执的爱好。看着她对我的态度处于纠结巅峰的时间点,我又一次带着一盒精致的糕点出现在了她的学校门口。

  他在看见我的瞬间,眼睛里有光芒一闪而过,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我注视着她的面容,能看到她淡淡的疲倦与缓缓漾开的惊喜,我知道自己时候来对了。

  他小跑着穿过马路,却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犹豫了一下,渐渐放慢了脚步,带着些许的小心与轻轻的欢喜跟我打着招呼:“好巧啊,又见面了。”

  我站直身子,伸出手指来在她面前摆了摆:“不不不,世界上可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儿,如果我不是站在这里等你,说不定这辈子你都不会再见到我。”

  她笑起来,带着浅浅的梨涡,我勾起她的书包带,快速地打了一个结把那盒点心绑在了她的书包上:“我猜你会喜欢,不过反正我已经买了,你不喜欢也没用。”

  她低下头看了一眼书包上的袋子,在看清里边的包装盒时眼睛亮了一下,拉了拉自己的书包带说道:“谢谢你,我很喜欢。”闻言我刻意露出了一个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的神情,轻松地把头盔递给她:“送你回去,走吧。”我知道她这次必定还会犹豫,所以我又一次直接塞进了她的手上,她眨了眨眼睛,犹豫了几秒之后还是坐上了车。

  这一次我故意加快了骑行的速度,我背对着她都能感觉到她紧绷的情绪,但她倒一直忍着没有说话。终于在一个突然的大转弯时,她轻轻地惊呼一声,拉了一下我的衣服却又很快松开。我觉得她的拘谨实在是十分可爱,忍不住勾起嘴角装作无意地开口:“如果坐不稳就拉着我的衣服,摔着了我的麻烦可就大了。”不用回头我也大概能想象到她微微红着脸犹豫的样子,果不其然,片刻之后,我感觉到了衣服上传来的像是试探般轻轻的力量然后慢慢加重,被紧紧拉住。我心想,真是难得的害羞又可爱。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都会算着差不多的时间带上不同的点心或甜品在她面前刷上一波存在感。从一开始见到我只是会有淡淡的惊喜,到见到我的时候会不加掩饰地表现出喜悦,从一开始的拘谨到逐渐自在地互动,我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在一点点加重,我每个一段时间的出现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

  跟她待在一起的时候,我时常会惊讶于一个人的快乐竟然会如此简单,简单到可能仅仅是见到你就足以让她展露笑意。在不见她的时光里我的生活一如既往地混乱,而在为了见她的日子里,我终于找到一个对我而言光明正大的理由收拾好心情,放下各种各样复杂麻烦的事情,即为了赌约,虽然我有些不愿意承认,但她的确是个干净而温暖的人,一个和我生命中的其他人不太一样的人。或许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已经渐渐开始期待与她见面。

  这一次我出现,她看到我时奇怪地犹豫了一下,肢体动作表现得有些紧张,我心下疑惑,却什么也没问,只是递过装甜品的袋子和头盔,看着她略显僵硬地接过。一路无话,我却总能若有若无地感受到她小小的颤抖。

  下车后她一直站在原地没动,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她纠结紧张成这个样子,但鉴于她现在的情况,我估计只要我不说话,她能一直纠结下去,于是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拉着自己的书包带,几分钟的沉默之后,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般问道:“你是为了感谢我才对我好的吗?”

  我愣了一下,分不清此刻的失落是刻意的伪装还是真实的感受,我很快地冷笑一声:“你觉得我是为了感谢你吗?”

  她愈加紧张了起来,揪着手上的袋子不知所措。我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缓缓向她靠近,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首先,我想你大概是还不够了解我,我从来不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其次,既然你就问了,我就告诉你,我不是个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的人,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对你,有所图谋。”

  我缓缓放开了她的手腕,语气微微冷了下来,透着失望:“我不喜欢作没有回报的努力,我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明知故问,但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想想,我是不是有必要为了感谢你做这么多。”说完,我就骑上车直接离开了。

  走在路上,我逐渐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越想越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简直莫名其妙,本来我可以就着她的问题表白,我有很大把握她会同意,那个赌约就能顺利完成了,但我刚刚却毫无原因地失控到把一点细小的情绪不断放大,简直可笑又幼稚。

  我想话说到刚刚那个份儿上,我大概是没什么必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接下来的两周,我持续着我混沌的生活,只是偶尔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心里隐隐的有些失落和不舍。

  我突然意识到,无论是对她的行为,还是对自己的情感,我都失去了控制。

  我坐在自己酒吧角落的一个卡座里,这间酒吧大概是我那有钱的爸妈留给我仅有的资产,我猜这间酒吧以前的效益估计不错,只不过到了我手上之后疏于打理,每天十几个人的客流量除去几个员工的工资,就只是刚够维持我还算体面的生活了。

  我瘫在沙发里盯着酒杯底下仅剩的一点酒发呆,我那位富二代朋友突然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用力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真可以啊你。”

  我被他拍得差点吐出血来,抬头瞥了他一眼,换了个姿势继续缩在沙发里,敷衍地问道:“怎么了?”

  他把手机屏幕放在我的面前:“你自己看。”

  我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看向屏幕:

  你好,我是云扶摇。如果没记错的话,您应该是常生的朋友吧。如果方便的话,您能不能帮我问问他,我错了,他可不可以不生气了?

  我边看着这条短信缓缓坐了起来,读完后我只觉得她简直可爱的要命,我一扫连日的阴郁,激动地想要绕着酒吧跑上三圈。我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紧张透过话筒传进我的耳朵:“喂?”

  我拿着手机,在她的呼吸之间缓缓开口:“你好,我是常生。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帮常生问问,”我停顿了一下,郑重地说道:“你可不可以做他的女朋友?”

  静默中,我的呼吸与她的呼吸慢慢交织成一种难言的暧昧,明明早已预支结果却仍心如擂鼓的激动让我几乎产生了一种燥热的感受,半晌后,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带着明确的笑意:“虽然心里已经在呐喊着我可以,但是说出来还是很不好意思啊,所以麻烦你告诉他,我可以。”

  在一起之后没多久,她就开始放暑假了,她的生日恰好是在暑假,我就开始为给她过生日作准备。

  她生日前一天,我一直任她怎么暗示也对她生日的事情避而不谈,看到她有些委屈、有点小脾气也故意没去哄她。

  直到那天的零点将至,我准时地出现在了她家楼下,拨通了她的电话:“亲爱的云小姐,首先,恭喜你成为了一个17岁的小姑娘,祝你生日快乐。其次,恰好呢,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不知道我是不是能有幸,陪你过个生日呢?”

  我听到了一阵杂音,下一秒就看到她的面庞出现在三层的窗前,带着满满的惊喜:“等我一下,很快。”

  挂断电话之后没过几分钟,她就穿着睡裙蹦到了我的面前,我从靠着车的姿势站直,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她跳了两步钻进了车里。我搭着车门叹了口气掐了掐她的脸:“夏天的晚上也是很冷的,大小姐。你是想把自己冻死吗?”我指了指驾驶座上的外套:“觉得冷了就穿上。”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坐下,系安全带回过头时,她正紧紧抱着外套,唇畔溢着不可自制的笑意。

  我开车一路带着她来到城市的远郊,一个多小时后到地方时,她已经缩在外套里睡着了,我有些好笑,小心翼翼地替她把椅背放低,又帮她把外套轻轻重新盖好,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我心中漾起莫名的柔软,心底一片宁静。我也放低了椅背躺下,想了想,打开了天窗。

  四周一片静谧,只有风吹过时细微的“沙沙”声,广阔而没有遮拦的天空中被漫天的星河填满,星辰流转,寂静无声。我深深地吸气又吐出,被清凉的空气环绕真是一种享受。

  我躺在座位上却清醒得没有一丝困意,看了一眼还在沉睡中的她,打开车门下了车靠在门上点燃了一支烟。一支烟还没抽完,我就听到了车门打开的声音,回过头,就看见她震撼地缓缓走下车,抬头仰望着星空说不出话来。半晌后她才转过头来感叹:“简直太美了!”

  我熄灭了烟走到她的身边替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你喜欢就好。”

  我们并排坐在车前盖上,十指相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尽管在这样旷野的天地间,即使沉默也会让人无比舒服。

  算着太阳升起的时间,我卡着日出之前突然开口认真地叫着她的名字:“扶摇。”

  “嗯?”她转过头来看我。

  我注视着她仿佛映着星光般的眼眸,压低声音,放柔语气:“你知道吗?我曾经听说过一句话,‘我也曾把光阴浪费甚至莽撞到视死如归,却因为爱上了你,才开始渴望长命百岁’。我当时简直没法理解那种感受,知道遇见了你,我才明白,你就是那个让我想要共度千百个生日的人。”

  我话音落下时,太阳开始缓缓地从地平线下升起,不知是我的话让她红了脸颊,还是日出染红了她的面庞,朝阳点亮她被风拂起的发丝,我觉得从心底蔓延开酥麻的感受,太阳在我们面前升起,我倾过身,轻轻吻上了她的嘴角。

  暑假里我们经常发消息到凌晨,两三天就会见一次面,但开学之后她升入了高三,我也开始花时间去打理酒吧,原本答应她等她高三开始住校后每周末去接她放学,却也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突发的事情而难以抽身。

  那一次,我终于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去接她,她看见我的瞬间,泪水就溢满了眼眶,她紧紧地咬住下唇,转身向着回家的方向就走。我有些心疼而又不知所措,跟在她的身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向她解释。

  她终于停下脚步,带着淡淡的哭腔问我:“你为什么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愣了一下,摸出手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关机了,我哭笑不得,一边道歉一边把面前泪流满面的小姑娘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她的呼吸渐渐平缓,她把头埋在我的怀里,伸手拉住我的食指,声音闷闷地:“常生,我好想你。”

  我回握住她的手:“我也很想你。”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委屈巴巴地说:“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想一直和你待在一起。”

  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乖 这一年你好好学习,我好好打理酒吧,等你高考完,我们就可以天天待在一起了,好不好?”

  她水洗过般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我的面容,她乖巧地点了点头,认真地回答着:“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酒吧的生意愈加红火,我空闲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我与她见面的机会也不断减少,她坚持着每天给我发早安晚安的习惯,我却往往要滞后好些时候才来得及回复。

  就在我又一次和常客喝到不省人事的第二天清晨,我醒来时就看见我的富二代朋友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冷若冰霜。我揉着发涨的脑袋缓缓坐起来,头痛欲裂,我迷迷糊糊地问他:“怎么了?”

  他冷冷的看着我:“常大少爷,你可真潇洒呀你。”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

  他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你女朋友懂事儿得不得了,你忙的时候从来不打电话烦你,也从来不过问你在干嘛?”他倾身过来揪住我的领子:“我告诉你,那是因为她联系不上你担心你又怕打扰你,所以一次又一次给我发消息问你最近好不好。”

  他重新抱臂坐下:“和你在一起之后,她成绩下滑得厉害,一次又一次抱着卷子在路边哭,你知道吗?她好几次就站在酒吧门口却徘徊许久又离开,你知道吗?她喜欢你喜欢得要命,你知道吗?”

  我揉着眉心试图解释着:“酒吧天天这么多事儿…”

  他打断我:“你跟她这么说,你跟我还有必要在这儿装吗?你天天灯红酒绿,喝得昏天黑地,有多少成分是为了酒吧?”他情绪激动地戳着我的胸口:“你他妈就是觉得无聊,觉得没意思,心里边还他妈放不下人家!”

  我低着头无话可说,他扔下一张邀请函:“你答应她要去看她的演出,你自己都忘了吧?我奉劝你一句,你要是狗改不了吃屎,没法对人家负责,就少招惹人家,你跟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拿着邀请函,走进了演出的大厅,观众席是一片黑暗,我站在黑暗的角落里,注视着正在台上演出的她。

  她的表演十分精彩,引得观众掌声不断,我看着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她,低头间又看到了手机屏幕上富二代朋友刚刚传过来的照片——她蹲在酒吧门口,手里攥着一沓卷子,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之间。不用看她的表情,我仿佛也能感受到她的悲伤。

  我问我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快要忘记在刚刚遇见她的时候,她是个如何耀眼而又快乐的样子?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天生是世界上那百分之九十九平凡的存在,而她注定该是那百分之一的星辰,我没有资格拉着她坠落。

  我悄悄地退出演出厅,一路驱车来到了曾带她一起来过的那片旷野。夜幕将要落下,夕阳把整片天空渲染得如梦似幻,带着不真实的粉紫色。

  我点燃一根又一根的烟,直到星星一颗一颗地在天空亮起,我突然觉得做出选择似乎不再是件那么困难的事情,我决定放她回到那百分之一的人生。

  于是我在对话框中写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是不要再继续浪费彼此的时间了,之前是我打扰了,对不起。

  我把酒吧租了出去之后就离开了那座城市。偶尔和我的富二代朋友聊天时得知,我刚离开的时候她几度崩溃,到现在也终于渐渐好转了起来。

  我终于知道生活不是童话,为了所爱之人跨越鸿沟、改变自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大多数时候,做一个逃兵大概才是更加适宜的选择。

  或许有一天思念让我发狂,我会下定决心改变自己去重新和她相遇,或许淡淡的想念会时不时跑出来折磨我的内心,嘲笑我当时的懦弱。又或许,我会在心中默默陪她度过千百个生日,然后再,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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