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

  烈日当头,蝉鸣聒噪。崎岖坎坷的土路边儿上堆放着一座破败的小木屋,小屋内有一对老人正忙活着捯饬午饭。

  “现在这世道啊,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老翁看着灶台上白惨惨的稀粥,不禁两眼发酸。“后晌我再到地里摸摸,寻点能吃的东西!”

  老妪只是往灶里添着火,默不作声,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谁呀?”老翁满是疑惑,佝偻着身子,慢慢走去,开门探出头,是个小叫花子。

  看模样,也就是个十来岁,他衣衫褴褛,蓬头盖面,低着头,也不说话。

  “去去去!这世道谁都吃不饱!”说着老头又关上了门。

  “谁呀?”

  “一个小叫花子!”

  咚咚咚!咚咚咚!

  敲了不知多少下,门开了一个缝。“赶快走赶快走!前面有村子,你到那要饭去!”老翁的语气已经有些许的不耐烦。

  “老头子,起来。”门被大打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发黄的馒头:“娃儿啊,拿着吃了吧!就是被水泡了。知道你饿坏了!给,拿着!别嫌不好,吃饱最重要………没事,拿着吃吧!”叫花子依旧低着头,不说话,也不见用手接,老妪没办法,把馒头塞到了叫花子的头上。

  “我要吃肉。”

  “什么?”

  “我要吃肉!”

  老妪这才看到叫花子的脸,尖嘴猴腮,两边的脸凹了下去,看不到一点肉,两眼无神,不见一丝丝的人气,模样好像夜间的饿鬼。

  老妪还是没听懂这叫花子嘴里嘟囔什么,不只是因为他满嘴的外乡口音?还是饿到虚弱,说话都提不了声。

  “你是想喝水吗?”

  “我要吃肉!”

  “滚!”屋里传来了老头子不耐烦的吼叫,像只沙哑的狗。“要不是看着…咳咳咳…你是个娃娃,馒头都不给你!你还纠缠不休!”门被再次关住。

  “老头子,发什么火呀!去把刀拿出来!”老妪弯腰给灶台里加了些柴,只听灶台里劈啪作响。

  “自己拿!那么好一个馒头给他做甚?别说被水泡,就是掉茅房我也……又敲门,我看看他要做什么!”老翁气呼呼的把门打开。

  “你这个小……啊!”

  “老头子!”老妪听得一声惨叫,扭头一看,身体瞬间紧绷。直愣愣的杵在那儿,好似屋顶的烟囱。她如死鱼般瞪大的双眼里映着头顶上插着斧头的老翁。空气霎时宁静,仿佛能听到血顺着斧刃滴在地上的声音。

  咚—

  老头的尸体倒在地上,激起一股灰尘。

  “老头子!”老妪这才反应过来,如骨头一下子被抽走,瘫在地上。哀嚎道:“你这娃儿,为什么要这样?馒头不够还有稀粥!”

  “我,要吃肉”叫花子还是那副木纳的神情,好似习以为常。

  “啊?”老妪这次听得真真切切,四个字仿佛鞭子一样,将她本就苍白的脸抽的扭曲起来,身体如披着夏衫在冬窖一般,冷的发颤。

  叫花儿迈进房屋,只听“噌”的一声,把斧头从老翁的头中拔出,一步步向老妪走来。“你别过来!你别过来!”老妪嘴在动着,但是怎样都出不了声…

  两摊血交融,将本就不大的地上,染成黏糊的红色。原本米饭飘香的屋里换成了腥臭的血味儿。不知多久,叫花子才从屋中走出来,把斧头又插在劈柴的木桩上,这才擦了擦满溅满鲜血的脸。

  2

  桃源村,依山傍水,村民安居乐业。虽说今年烈日炎炎让大多庄稼也缩成一团,但村民们毫不在意,因为去年是个丰收年,村里每家每户都留有余粮。

  “这鬼天气,真的是热死个人!”

  “别着急,前面儿就是呼噜河了,咱耍他个一下午!”

  一群孩童顶着洋洋烈日,大汗淋漓。他们大的十来岁,小的不过只是黄发之年,闹闹哄哄走着走着,和一个身上臭烘烘,和他们差不多大小的的家伙打了个照面。

  “又有叫花子来村要饭了!”一个圆润的小孩用尖锐的声音说道。

  小叫花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

  “看他的模样像不像一只野狗?”另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大声说道,惹得一群孩子哈哈大笑。

  “像,像!”

  “没人要的野狗!”

  “野狗滚出村子!”

  “滚出去!”

  说着,他们还低下身,捡上石子向叫花子丢去,小叫花连忙用手挡着,不过还是有一个石头硬生生得砸在他头上,血顺着他的脸颊留了下来。

  一群孩子看他这狼狈模样,笑个不停!

  “你怎么还不走!”年纪稍大的孩童道。

  “问你话呢………你是聋子吗………嘿呦喂!”年纪稍大的孩子看叫花子不理他,不由觉得恼羞成怒!“我踢死你!”说着就向小叫花走去。

  “狗蛋,打死他!”

  “把他赶出村子!”

  可正当他们说话的时候,小叫花突然冲向狗蛋,一下把狗蛋扑倒,一口咬在了狗蛋的脖子上,狗蛋起初四肢还乱扑腾,一会儿便一动不动。

  “啊!杀人了!”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尖锐的喊叫声穿透密密麻麻的树林。一群孩子发疯般的转身跑,头也不敢回。

  小叫花把狗蛋脖子上撕了一片肉下来,血好似泉眼咕嘟咕嘟的冒着,直挺挺的已经没有了生机。"呸!"小叫花把嘴里的血肉吐到地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用手胡乱抹了抹脸上的血,又向前走去。

  村子里此时已经是叫喊声一片,引来一大片村民围观。

  “怎么了二娃子?”一个肤色黝黑,身材健壮的大汉问道。

  “狗…狗蛋…”

  那大汉正是狗蛋他爹,一听是狗蛋的事,心头一紧,焦急道:“孩子别哭,你快说怎么了!”

  “狗蛋被…咬死了…哇!”

  大汉身体瞬间紧绷,神情呆滞。这地方山里无群狼,林里无大虎,活生生一个人怎么能被咬死。

  “是个小叫花子,见了我们一下就扑过来,扑倒就咬!”另一个小孩说道。

  不一会,村头聚集着二十多号汉子,皆手持砍刀铁掀,要去找那个吃人的叫花子,寻着路找到了血泊中的狗蛋,可是没见那叫花子一眼。村里人又惊又怕,惊这狗蛋死相凄惨,怕那叫花如果进村,稍个不留神死的下一个就是他们,所以一个个搜山寻人,直到月上树梢,才接二连三的回了家。

  村里有个瞎子不知听谁说了此事,半夜在嘶吼着:“重阳死人,村要遭灾。重阳死人,村要遭灾………”

  3

  重阳,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万籁无声。村南有一破旧的老祠堂,一行人举着伞,沿着石头路向这儿走来。

  为首的是一体肥腰粗的胖子,不过他看着面目祥和,手上牵着一正直豆蔻年华的女孩儿。那女孩明眸皓齿,身穿绿色的薄丝裙,头上插一翠色发簪,煞是好看。他们身后跟着三四个穿墨色粗布衣的下人,皆弯腰弓背,小心翼翼。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十七八个呈尖锥状摆放的灵牌,随后一股古老的气息—夹杂着潮湿,腐烂的木头味儿扑鼻而来。身后几个下人熟练的摆贡品,点香,放蒲盘。

  “爹,下雨天还要出来,麻烦死了!”那绿裙女依着胖子道。

  “叶儿,头上三尺有神明,不得胡言乱语!”接着那员外接过仆人递过来的三炷香,一边鞠躬一边祷告:“祖宗在上,叶儿童言无忌,切莫不可怪罪!”随后又和叶儿磕了三响头,恭恭敬敬的退了出来。

  走了没有几步,那员外便开始说:“叶儿啊!人者当仁,需尊法收礼,唯有……………”

  叶儿看父亲又开始说教,便一脸心不在焉,左顾右盼起来,看看树上的鸟儿,又看看路边儿的花,怎料一转头,瞅着一抹黑影,弯着身子,悄悄往祠堂跑去。

  “哼哼!又有小贼来偷吃东西,看我不抓着你!”

  刚好一行人拐了弯儿,叶儿甩脱了父亲的手,又往后跑去。“爹,我去采些花儿!”

  “哎!下雨别乱跑!”

  “老爷,要不要去跟着小姐!”

  “算了!让她一个人去吧!”胖员外一脸的无奈,姗姗道。

  “可是,昨夜听说,村里来了个吃人的叫花子!”

  “哦?”胖员外来了兴致,因为员外府在村西头,有家丁看守,所以村民也没往这儿来,一边往前走着,一边问道:“听谁所说!”

  “…………………………………”

  叶儿压着步子,悄悄来到祠堂门,嘴角扬起一丝的奸笑。

  “嘿!逮着你了!”叶儿猛地推开门,大声交道。看到摆放灵牌的桌子上,坐着一个不认识的小孩,正抱着盘子,嘴里还塞着一个点心。叶儿突然出现也把他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的坐起来,两眼警惕的盯着叶儿。

  “喂!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叶儿认真盯着小叫花子,努力思寻着,这是谁家的孩子?来偷吃点东西还乔装打扮?

  “你怎么不说话!”叶儿带有灵性的眼睛又瞅着叫花的脑袋。“有人打你了吗?”

  叫花默不作声,一只手往衣服里塞着点心,一手小心的托着桌面,随时准备像外跑去。

  “小姐!你怎么又来祠堂了!”身后,传来家丁的声音。

  叶儿慌忙扭过声去,穿墨衣的家丁已经站在她身后。“小姐饿了可以回家吃,要是老爷知道小姐乱动祠堂贡品,那又要说教了!”那家丁看着乱糟糟的桌面说道。

  “知道啦知道啦!都怪爹爹大早上便让我起床!”叶儿一边说道,一边向外走去,提了一个声调道:“反正这里一般没有人来!他不会知道的!”

  上午的雨水让整个村子都变得泥泞不堪,不过叶儿却不管不顾,手上拎着一个餐盒,在泥坑里飞奔。

  “喂!你还在吗!”

  叶儿推开门,看着凌乱的祠堂,大声道。

  “走了吗?”她四处打量,不见有一丝的动静。

  “我把东西放这里了!”说完,叶儿把木制的餐盒放在地上,关上了门。

  好一会儿,小叫花才从桌底爬出来,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餐盒,里面有一大片肥肉,还有四个冒着热气的白馒头。

  “就知道你在!”门又被推开,叶儿的声音又响起。“饿了就吃吧!”

  小叫花盯了叶儿一会儿,抱着餐盒后退了几步,三下五除二,就把餐盒里的东西吃了个空。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叶儿嬉笑道,边说边向小叫花走来!小叫花下意识又后退了几步,两眼警惕。

  “不要怕!你看我带了什么!”叶儿一边说,一边摸出来一个瓷瓶。“你的伤口一定很疼吧!这是专门给你拿的药!”

  小叫花虽说还是全身紧绷,但也没有躲闪。叶儿蹲坐在她旁边,一手持瓶,一手抹药。

  “你肯定是外乡来的吧!爹爹说了,今年有大灾,好多人……疼吗?我轻一点……好多人都流离失所,但是没事的,你在这里我肯定会每天给你送饭吃的!我爹爹信佛,他也一定会帮你的!帮你找到爹娘!”

  “他们都死了!”

  “嗯?”

  叫花又沉默不语………

  4

  叶儿每日给小叫花子送饭,还给他置办了件衣裳,关系也熟络起来,叶儿还是叫他小叫花,他则依旧不主动搭话。

  “喂,小叫花!要不你跟我回府上吧!”

  小叫花停止了咬合的动作,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这有什么呀!跟我回吧,我爹爹肯定会喜欢你的!”

  无论叶儿怎么说,小叫花子还是摇头。惹得叶儿一阵无奈。

  下午时间漫长,叫花陪着叶儿在林子里玩闹,时而采采野花,时而追追蝴蝶,也只有这个时候,小叫花稚嫩的脸上才会浮现笑意。

  远处传来一阵锣鼓喧嚣,之中还夹杂着哭丧的悲腔。声音由大极小,一行人由远及近,待他们拐过路弯,叶儿才看着这一行人皆披丧戴麻,打头几人卖力吹着唢呐,后面四人抬着木制棺材,中间十来人,个个都哭的是个泪人。

  “狗蛋啊!你是造了什么孽呀!”

  “娘也不想活了………啊啊啊啊!”

  “狗蛋死了?怎么死的!”叶儿回到府上,问胖员外道。

  “被咬死了,一个吃人的叫花子!”

  突然胖员外好像想到了什么,便说道:“所以你这几日少出门晃荡,跟着你娘学学女工,最近世道不太平啊!”

  “切!”叶儿翻了个白眼。“哪有什么吃人的叫花,爹爹就是想把我关在房子里,哼!”说完,叶儿便啪啪啪的跑出了府,去看看突然消失的小叫花去了哪里。

  “唉,这疯丫头!”

  第二日一早,员外府门口来了一辆马车,下来一个头戴乌金帽,身穿长青服的老头。

  “县尊大人!”胖员外快步走出,赶紧弯腰搀扶。

  把县令请回了府,胖员外坐在次位,恭恭敬敬,因为眼前之人是他儿时的教书先生,随已事救年长,但回想起来,却如恍若隔世。

  “先生亲自来往,不知所谓何事?”

  县令一脸愁容,押了口茶,缓缓说道:“此事需从长说起呀!”

  下午,村里又来了一伙官兵,挨家挨户收粮。家中有米便收米,有猪便牵猪,只有员外家无人来。原来是北面村民暴动,上头派来官兵剿匪,怎料匪民不怕身死,战力强悍,击溃先锋军不说,还抢了粮草。上头无奈,只好下县收粮。

  不足七日,村子立马变得死气沉沉。村头也无人乘凉,都窝在家中不出来,做个饭还得掩门关窗,生怕近亲近邻来借粮,又过几日邻里邻居只得挖地挖苗,互相摩擦不断,大打出手,甚至置于死地。

  叶儿也不能随意出门,只能几日偷溜出去一次,给小叫花送饭吃,本来的大鱼大肉也都全变成白花花的馒头。

  再过几日,村头架起了大锅,四个墨衣奴仆烧水下米,给村民们发粥喝。

  “还是李员外大慈大悲呀!”

  “我武老二若能渡得今年这坎儿,明年给李家做牛做马!”

  “李员外,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小时候呀,面宽耳肥,生的就是弥勒相!”

  “嘿,李员外的娘亲奶少,以前还是我给奶的!”

  一时间,村里都在说李员外的好,叶儿被看的也没有那么紧,因为家丁被辞退了好多,能偷偷溜出去。不过能给小叫花带的,也只有一两个硬邦邦的馒头了。

  “小叫花呀,我家的粮食让一个带乌龟帽的老头带走好多,爹爹又给村里人发粥喝,家里吃的也不多了,你先吃这俩充充饥吧!”

  粥一天比一天淡,到最后村头的锅都被人偷着卖了!叶儿又来了一次,手里拿着一个捏到变形的馒头。

  “小叫花,给!”

  叫花看着时的叶儿,跟当初已经不一样,原来红润的脸上,也变得有些暗黄。

  “我不吃了,你吃吧!”这是叫花说的最长的话。

  “要是有肉吃就好了!”

  此后每天晚上,村里人家都会丢些东西,起初是一两只鸡,然后便是看家护院的狗。有天村里的老王半夜听着狗叫,出门借着月光看到一个黑影正咬着自己家的狗,他赶忙拿铁锹追去,那黑影已经跑远,只留下一只留有余温的死狗。

  “李员外,我们没吃的了!再救救我们吧!”

  “李员外,求你开开门!”

  员外府外,每天都有人在锤击着门,可是任由外头怎么呼喊,深色的大门都未曾开过。

  “李员外!你田多粮多,分我些吃的吧!”

  “我儿子要饿死了,求求你开开门吧!”

  “李耀宗,你不得好死!”

  “我饿死,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很快,村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反对的声音。当天收粮不见有兵去员外府,肯定是李耀宗的主意。他就是想饿死村里的人,然后霸占良田…

  又是小雨,林中不听鸟声,水里不见鱼影。员外府外,聚集着一群饥肠辘辘的村民,貌若野兽,形似鬼魅,眼中只有无尽的贪婪。他们有的持铁锹,有的扛着木头,一下一下怼着深色的大门。

  “加把劲,只要怼开门,我们就有吃不完的粮食了!”

  “武老二倒了!”

  “他饿死了,换个人上!”

  ………

  6

  正房内,员外和夫人坐在床边,叶儿在娘亲的怀抱里,瑟瑟发抖。

  “叶儿呀!”李员外摸着叶儿的头。“老说爹爹肚子像山,你看现在平了吧…”

  骷髅似的刘夫人双手掩目,痛哭不止。

  “爹,咱厨房里还有好多肉!”

  “那是偷来的,咱不能吃。”

  “可是…那是他们欠咱们的。”

  “人呐,和走兽不一样!”李员外从帽子里拿出半块油饼。“野兽为了吃才不择手段,人不一样,人都是挣得。”

  刘夫人哽咽道:“什么时候了,你还是这一身的书生气!”

  朱门破,豺狼进,空府无人,烧杀强掳。

  …………

  夕阳染红了山,染红了草,整个山脉都是红色的。刘府灶房内,鸡狗数只还在那儿摆放着,不过门口交叉着十几具尸体,有的头尸分离残缺不整,还有是被硬生生的踩踏,七窍流血…

  内院倒是不见有人,不过正房内,刘夫人两眼圆瞪望着天花板,脖子上一圈有明显的黑青,刘员外则被一尺白绫,挂在半空…

  “小叫花!”叶儿跌跌撞撞,还未到祠堂,就看到小叫花早已经出现在他面前,脸上带着愧疚。

  “找不到吃的了!”。

  叶儿一下子扑进叫花怀里,失声痛哭。

  “我…我也是个叫花子了!”

  ……

  村里无鸡鸣狗吠,寂静无声。叫花带着叶儿原路返回,又看到了那做小木屋。

  “进里面休息吧!”

  “有人怎么办!”

  叫花没有接话,轻轻推开了木门。

  “呕!”叶儿面色苍白,吐了一堆黄水。两具尸体皆被开膛破肚已经肿胀发臭,密密麻麻的蛆虫不停蠕动。

  “吃人的叫花子?”

  小叫花低着头,沉默不语。

  “我不要呆在这里。”

  “前面没有村子,都是野狼。”

  叫花把两具出油的尸体拖了出去,叶子才开始打量这栋木屋。木桌,木柜,还有一个土胚抹的大炕,炕边是积满媒灰的灶台,炕沿儿上摆着切菜的案板,案板上有一碗水,一包散开的粉末和一把刀。

  小叫花蹲在屋外,眼中尽是悲凉。

  “想什么呢!”叶儿端了一碗水,也蹲坐在他旁边。

  “我…我没…”

  “好了”叶儿咕咚喝了一口,把碗递给小叫花。“休息啦,这样才不会感到饿。”

  次日,日出东方,一个单薄的身影依着土路缓缓挪步,木屋外又多了一具尸体,心头上,插着一支翠色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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