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手里有我的隐藏人格

  这个当代生活的一种迷思:当科技公司疯狂抢滩社交,重新研究起人与人的连接时,都市人却已经无心“社交”,直线迈进“低欲望社会”,宁愿活成钢铁森林里的一匹独狼。 那个在互联网上畅所欲言的时代结束了。“仅好友三天可见”成了一本带锁的日记本。当你翻开一个朋友圈,“近三天可见”,难道不扫兴吗?朋友圈写了删,删了写,发完还要提醒自己“醒来删”。当初兴致冲冲为每个好友分组,结局的终点还是把所有人拖进“三天可见”的小黑屋。 姜思达的新节目“仅三天可见”,表达的就是,要在三天里看懂一个人,才能决定Love or Hate。坦白讲,三天看我,那不行。朋友圈人多了,渐渐就有了人设,商业互吹是大家的保护色。 工作有苦不敢说,憋得久了,常常问自己: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到哪去?直到有天,我闯进了人间欢乐场——快手。金装人设放下了,隐藏人格蠢蠢欲动。终于懂了,什么叫放飞自我。 即使是最独的狼,我也要蹦最野的迪,管它是真是假。   《旅行青蛙》走红那阵,我曾深深地痴迷过。每隔一小时,打开游戏,看看蛙儿子寄回了什么明信片,采了哪些花草、果实。那姿态活像一个蹲在家中、寸步难行的老母亲,翘首期盼着游子的音信。               好景不长,当《旅行青蛙》渐渐淡出舆论中心,我彻底从一个留守母亲变成了失独家长。作为互联网第一代原住民,我自然很清楚,互联网上没有永恒的流行,再热闹的风潮说走就走。 直到我在快手上,遇见了一群卡车司机。这是一群住在路上的人,他们从北京、河南、甘肃……出发,沿着山路曲折前行,翻过险峻的山岭,漫过激流,最后去往西藏、新疆、云南,任何一处我无法踏足的领土。 有时,一个手机镜头扫过去,长途大卡车的窗外就是阳光下冒着金顶的雪山。手机像素不高,需要仔细辨认。这些小细节,又让我找到了玩《旅行青蛙》的感觉,撩起好奇心。 快手大概聚集了全中国最多的卡车司机,简直是一个卡车司机数字版大本营。2014年底,中国公路总里程达到了446.39万公里,这相当于环绕地球四十多圈。在大地的毛细血管里,大约有3000万货车司机承担了全中国四分之三的运输任务。 卡车是行车人的全部,是他们的工具,是他们的住家,也是他们的厨房、他们的保护伞。 在快手上,卡嫂在驾驶室里整点家乡美食。

三哥(快手ID:走南闯北的 阿三)是快手上卡车司机中的技术流。他拍视频分享行车经验、修车技术。路上的艰险叫人心惊,三哥曾遇到老人家骑农用车,半道上车突然停下来,没有往右回车道。他猛踩刹车,危险从老人身上转移他身上。身后的车厢里装着33吨的钻井管。巨大的冲劲直接把迎风板兑齐了,他的肩膀被安全带勒红,抽着的香烟都震掉了。卡车在距离老人两米处停了下来。

  三哥在快手上记录了这场事故,提醒行车人注意安全。

路上靠朋友。遇到了故障,老司机们就在快手上吆喝了起来。“打气泵坏了,有谁从格尔木往拉萨方向,带一个打气泵,衷心感谢”。评论里还真有人主动联系司机。这有点像版聊时代(一个暴露年龄的回味)的相遇,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最简单的真诚,只言片语胜过一个眼神。               这是影像的优势。快手里十几秒的短视频清清楚楚交代了司机的诉求,连同他的焦虑,也令人恨不得挂心,问题是否得到解决。在司机们眼里,快手可能不只是个短视频。他们在这里留下行车日记,留下求助信号,留下相助的温情和暖意。 宝哥给卡友做大锅饭,大伙儿来点热乎的。走在路上的人,才最懂那种相遇的好。 他们也不是没有苦恼。看着一车的货被烧掉,几个司机蹲在路边,望着熊熊烈火,一言不发。这一幕像极了贾樟柯的电影,那些无力挽回的变数,总让人措手不及。 

  卡车司机蹲在路边,眼瞧着一车货物被烧掉,却束手无策。

时间长了,从卡车司机的快手小视频里,你会知道所有的家长里短。司机阿庆有了二胎,现在他最憧憬的是,收车回家抱娃。三哥的新轨迹是在乌兰察布市。宝哥回河北老家了,他牵着家里的牛犊子走街过巷,谋算着来年卖个好价钱。显然,卡车司机的快手旅程已经远远超越了一个二维平面的游戏。他们把路上的点点滴滴搬到了快手里,行车、吃饭、睡觉、打牌、唱歌,这些或甜或酸或苦或辣的小片段,却构成了我的生活彩蛋。        

  “卡车小火,全哥”在快手上的生娃日记

下一秒雪山是否还会出现在那个窗口,我没有答案。但是,那些我在朋友圈说不出口的对工作日常的逃离、对远方的好奇,被这些实实在在的烟火生活安抚了。卡车司机的大片,于我就是一部随时可以打开的爽剧,剧情点密集。喊了这么多年的“逃离北上广”,不如来一场“精神出轨”。 996之后,我被工作绑架了。I need more space,但我不敢说呀。在快手上完成脑内胜利后,我又能挺直腰杆,老老实实回到电脑前,勤勤恳恳做个社畜加班狗。  你以为我只是个在乎远方的社畜么?不,有时候,我也会想还回不回得去家乡?快手的同城地图能一秒把我拉回去,熟悉的街道、河边,还有以前上学路上必经的公园。这堪比霍格沃滋里的魁地奇飞天扫走光轮。 我家是个在长江尾的小城,发达水系环绕。那些依河而生的记忆,温柔、缠绵,摸鱼、摸虾、摸蚌壳,是儿时记忆一景。               只要几秒,距离北京千万里之外的老家,就铺展在眼前,像一个个橱窗背后的玩具,等着我敲门进入。 神奇的是,我曾点进一家老家的炸鸡店直播间。镜头在门房角落的高处,自上而下地对准了柜台。老板在柜台里炸鸡、摆盘、卖货,柜台外人流走走停停。五六点钟下班高峰期,柜台外排起了长队。我盯着屏幕,仔细辨认,有没有我的妈妈,那个胖姑娘是不是我眼熟的同学。 当然,这种辨认是无用功,不会有人告诉你答案。但这种自娱自乐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就像你突然看到前男友发的合照,总想双击放大,看看他秃头了没。 我还曾找到过一些钓鱼直播(真*钓鱼)。一个画面定格就是一个下午。视频另一头人不是为了卖货,也不是为了打赏,似乎只是为了等待的过程中,直播间里有个伴儿,不管是10个,还是100个。 这颇有点误入藕花深处。我怀念起,那些昏昏欲睡的午后,水面风平浪静,不知鱼竿后的爷爷到底是在闭目养神,还是余光盯着水面。只要一丝波纹泛起,他立马站起,拉起鱼线。你懂的,鱼上钩了。 那些无数立在我家乡犄角旮旯里的镜头,那些再普通不过的快手直播间,好像我回望故土的第三只眼睛。 

  鱼鹰捕鱼,一种传统的捕鱼术。

它们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审视,不会因为我混得不咋样,而对我有任何嘲讽。 它们只需要立在那里,十字街角、炸鸡店、鲜花店、河流边。那些被高楼大厦碾平的土地,在快手同城里又重新立体、丰富起来。这些街景甚至温柔起来,让我有信心重新将其打量起来。这些称不上“美”的日常街景,让情怯的人隔空走进了家。  朋友小赵也爱在数字版的家乡来一日游,尤其是县城的主播招他喜欢。2009年,他离开宝鸡年念大学,深以为故乡已经是个陌生人了。春节回乡,他反感亲朋好友聊着赚钱、结婚,年年的话题一成不变。 但在县城主播的小视频、直播间里,他发现宝鸡河距离北京并不遥远。投资人、创业者口中的私域流量,“家乡的老铁玩得比我们溜”。 陕西老乔,一个爱做家常菜的老头,是小赵的固定收看节目。擀面皮、豆花泡馍、臊子面、油泼辣子,老乔捧起一碗面,来一句“再来一瓣蒜”。小赵特别馋一口陕西地道的面食。  农村大锅支起,柴火烧得旺,风箱拉得呼呼响。小赵发现,那个小县城迫切地用互联网的方式辐射出一种声音,用原始的、儿时的、乡愁来吸引你,也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北京和宝鸡的距离并没有那么远,反而很近。互联网圈子聊的私域流量、直播带货,还没有他们玩得好,他们善用真实吸引人。” 小赵透过老乔的快手小视频、唱起秦腔的直播间,完成了对家乡的重新凝视。“家乡”这个陌生的符号又重新在老乡的镜头里变得亲近了些。 在快手上,随时来看场秦腔表演。  为什么说快手里有我的隐藏人格? 

  快手老铁自己训练实现“人雁同飞”

这里的隐藏人格是我观看世界的角度,是我随时在校正的视点,是我对人世间复杂难测的情感。或许说不出口,或许难以一言蔽之,或许无人共鸣,难被主流话语覆盖。 人无法活在统一的滤镜里,曾经风靡的欧式大双眼皮也会过时,何况是最难以阐述、描摹的真实生活呢?每天,有超过2亿的人在快手上,观看别人的生活。吸引他们的,吸引我的,不是惊悚、猎奇,而是朴实、真实的日常。 

  赶紧上车,我快到刹不住车。

  快手用户:伞歌 ?<极地穿越> 也不只是观看这么简单,快手或许是一片人间田野,卡车司机腾挪迁徙的生活里,十几秒的影像里有他们的智慧,也有他们的无助。在快手里看到的,是我对另一种生活的好奇和向往,还有对家乡的重新凝视。 如果你问我愿意在现实中释放我的隐藏人格吗?呵,开什么玩笑,这是我上课偷看的小说,更是我不愿分享、也难以诉说的独家宝藏。End可 以 向 这 里 投 稿 或 发 送 简 历「 记 录 人 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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