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不念了行吗

  “老师,我不念了行吗?”整个晚上,这句话就回旋在耳边,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今天吃过早饭,我去学校发书,并通知学生去实验中学报到。孩子们都早早聚集在校园里,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有的家长也来了,围着老师问这问那。

  我和苏主任、王老师给孩子们发书。苏主任念名字,我把数好的书递给学生,交代他们清点好书目。这时候,一个家长走过来,说:“白老师,王风月不念了,不来领书了。”我心里顿一下,想:怎么可能,昨天打电话时她叔叔也没有说,答应的挺好的。又发了几个同学的,我觉得这可能是真的。王风月很小的时候,父母双亡,她的叔叔婶婶收养了她。虽说十几岁的她还是个孩子,大多像她这么大的孩子还在父母怀里撒娇,但她却过早地懂事,她知道孝敬婶婶叔叔,回家干家务活,从来不会像别的孩子一样要这要那。她的作文中多次写到叔叔婶婶的好,对她的养育之恩。她的叔叔还有一个男孩,比王风月大,现在上初中了。为了这两个孩子,叔叔婶婶付出了很多。王风月上完了小学,对于农村的孩子来说,对于这个家庭来说,不念初中也是正常的,村里人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最后,剩下了王风月的一套书,她还没有来。我忍不住对苏老师说:“你看,这么小不读书去干什么?每天和婶婶上地干活有什么意思?这个……”我住了口,因为我不能再埋怨谁的不是,毕竟,这事没有轮到我身上。

  晚上,我去吃“上大学”的饭局。手机响了,一开始,没有听出是谁来。她又说了一遍:“我是王风月呀。”“哦!”我应着,走到一僻静处,继续听她说:“老师,我可以不念吗?”王风月说。听得出,那绝对是违心的话,也是这孩子忍了半天没哭出来说出的话。我略一迟疑,虽然知道答案,但还是问她:“怎么了?”“我叔叔婶婶,有我哥哥上学,再供我上学很难……我不念了。”这就是原因。我不知道,对于喜欢读书的她来说,下这样的决心该是怎样艰难。她说这话时眼里一定含着泪。看着同学们都欢欢喜喜地去新学校上学,她心里的滋味一定不好受,这不知要让她伤心多少日子,或许一生想到此都会隐隐作痛。

  但,此时此刻,我能说些什么,只有无奈罢了,只有安慰罢了。我说:“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宁可自己吃苦吃亏,也会为别人着想。如果你不念书了,老师也不能说什么。你的书放在王老师那里了,有空自己去拿,闲着没事的时候自己看看吧,有什么事给老师打电话。”她“嗯嗯”地答应着,她问我她最后毕业考试考了多少分,我说302分,这个分数很好很好,在全市来说也是很优秀的。我想,这句话又在她的伤口中撒了一把盐。但是,我怎能不告诉她呢,给她留一个甜蜜的念想也好。

  回到饭桌,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宾客们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我一点也吃不下,耳边一直回旋着那句话:“老师,我不念了,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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